达力瓦彻底傻了。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刚刚才击败了他们、俘虏了他们的男人，转眼间就要请他们喝酒吃肉。
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只是他，就连牛永利、呼延休，甚至是富察素音和蓝樱都看不懂陆准的操作了。
“殿下，您……您要宴请那些匈厥人？”
富察素音的眼中充满了不解和担忧，“他们是我们的敌人啊。”
“是。”
陆准点了点头，“他们曾经是。但是从今天起，他们就是我辽东的子民。本王要让他们知道，跟着本王有肉吃、有酒喝，跟着本王能过上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
“本王不仅要征服他们的身体，更要征服他们的心。本王要让他们从心底里对我辽东产生归属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地为我所用。”
众人闻言全都愣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满头白发的年轻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这才明白，他的眼光早已超越了一城一地的得失。
他要的是整个北方，乃至整个天下。
“至于那些高丽人……”陆准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本王也要请他们看一场好戏。派人去把他们派来的探子‘请’过来，就说本王要请他们参加我们的庆功宴。”
夜幕降临。
锦城的城内城外燃起了数千堆巨大的篝火，火光将整个夜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烤全羊的香气混合着马奶酒的醇厚，弥漫在空气之中。
辽东的守军、锦城的百姓以及那近二十万的匈厥降兵混坐在一起。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拘谨和不自然。
毕竟，就在几个小时前，他们还是生死相向的敌人。
陆准端着一个巨大的牛角杯站了起来。
他走到场地中央，将杯中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将士们，同胞们！”
他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宴会现场。
“今天，我们打了一场大胜仗。这一杯，我敬你们，敬那些为了守护我们的家园而英勇战死的兄弟！”
说完，他将牛角杯倒扣过来，没有一滴酒洒出。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学着陆准的样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敬英雄！”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云霄。
压抑的气氛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人们开始大口地吃肉，大碗地喝酒。
不同民族的语言、不同曲调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豪迈而又粗犷的边塞交响乐。
就在宴会的气氛达到最高潮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眼神桀骜的匈厥贵族突然站了起来。
他走到陆准的面前，用生硬的汉语大声问道：“辽王殿下，我们承认你很强。但是，我们匈厥人信奉的是强者为尊。你打败了我们的单于，你就是我们新的单于。可是你一个汉人，真的懂我们草原的规矩吗？你真的能带领我们过上比以前更好的日子吗？”
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现场火热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陆准的身上。
他们都想知道，这位新王会如何回答这个直指核心的问题。
牛永利和呼延休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刚想开口呵斥。
陆准却抬起了手，制止了他们。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平静。
仿佛，那个匈厥贵族提出的，不是一个尖锐的挑衅，而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问题。
那个站出来的匈厥贵族，名叫巴特尔。
在匈厥语里，是“英雄”的意思。
他身材魁梧如熊，眼神桀骜不驯，是达力瓦麾下最勇猛的万夫长之一。
在匈厥军中，享有极高的威望。
他看到陆准没有动怒，胆子更大了几分。
他挺起胸膛，声音如同洪钟。
“辽王殿下，我们匈厥人，信奉的是狼的法则。”
“狼群，只追随最强壮的头狼。”
“你打败了我们，我们承认你很强。”
“但是，你一个汉人，从小读的是圣贤书，吃的是精米白面。”
“你真的懂我们草原的生存之道吗？”
“你真的能带领我们，找到更肥美的草场，抢到更多的牛羊和女人吗？”
他的话，说出了在场所有匈厥降兵的心声。
他们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敬畏和恐惧，渐渐多了一丝审视和怀疑。
是啊。
这个白发的汉人王爷，虽然强得像个魔神。
但他终究不是草原上长大的雄鹰。
让他来当他们新的主人，真的靠谱吗？
一时间，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就连那些辽东的士兵和百姓，心里也开始犯嘀咕。
王爷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这可是二十万桀骜不驯的匈厥人。
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得尸骨无存。
角落里。
那几个被“请”来的高丽探子，更是看得两眼放光。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幸灾乐祸。
打起来。
快打起来。
最好，这群匈厥人现在就反了。
到时候，他们高丽大军，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整个辽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陆准的身上。
等待着他的回答。
陆准笑了。
他端起桌上的牛角杯，缓步走到了巴特尔的面前。
他比巴特尔，要矮上整整一个头。
身材，也远没有巴特尔那般魁梧。
但是，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君临天下的气势。
却压得巴特尔，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问得很好。”
陆准开口了，声音平淡，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你说，你们信奉狼的法则。”
“那本王问你，狼群之中，最重要的法则，是什么？”
巴特尔一愣，下意识地答道。
“是服从。”
“服从头狼的命令。”
“很好。”
陆准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那你再告诉本王。”
“现在，谁是头狼？”
巴特尔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是啊。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这是草原上，亘古不变的真理。
他们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那只最强壮，也最凶残的头狼。
他们，只有服从的份。
陆准的目光，从巴特尔的脸上，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匈厥人。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败者，就要有败者的觉悟。”
“你们可以保留你们的习俗，可以信奉你们的神明。”
“本王，不会过多干涉。”
“但是你们要记住。”
“从你们跪下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命，就是本王的。”
“本王制定的规矩，就是你们必须遵守的铁律。”
“本王让你们向东，你们的马头，就不能朝西。”
“本王让你们杀狗，你们就绝不能去撵鸡。”
“如果本王处处都要以你们的想法为准，事事都要看你们的脸色行事。”
“那本王倒要问问你们……”
陆准一步上前，那双冰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巴特尔。
“到底谁，才是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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