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压抑的寂静被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打破。
柳阔仰着头，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
他把那封信狠狠拍在案几上，仿佛那不是一张纸，而是陆准的脸。
“陆准啊陆准，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杂种！还搞什么新政，连自己裤裆里的人都管不住，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他猛地转身，通红的眼睛盯着那名信使，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沉甸甸地扔了过去。
“赏你的！回去告诉钱谭，他的忠心本将军收到了。”
柳阔大步走到帐门口，一把掀开帘子，对着帐外嘶声大吼：
“传我将令！”
帐外亲兵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跪下。
“全军拔营，轻装简行！所有辎重，除了兵甲和三日口粮，其余的全都扔了！那些绫罗绸缎、古玩字画，都给本将军扔进沟里去！”
“目标，锦城！三日之内，本将军要兵临城下！”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那战战兢兢的信使，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让他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本将军的封赏！”
柳阔的军令一下，整支北地大军仿佛被打了一针鸡血。
那些原本士气低落、怨声载道的士兵，一听说马上就能进城抢钱抢粮抢女人，眼中瞬间迸发出了贪婪的绿光。
他们扔掉了身上多余的负重，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锦城的方向疯狂地扑了过去。
他们不再理会那神出鬼没的匈厥骑兵的袭扰。
也不再顾忌那崎岖难行的山路。
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攻破锦城，享受胜利。
巴特尔站在远处的山坡上，看着那如同疯狗一般不顾一切向前冲锋的北地大军，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讥诮。
“一群赶着去投胎的蠢货。”
他对着身边的匈厥将领不屑地说道。
“传令下去，停止袭扰。”
“让兄弟们养精蓄锐，准备看一场好戏。”
“主人为他们准备的盛宴马上就要开席了。”
三日后的傍晚。
柳阔的三十万大军终于抵达了锦城的城下。
夕阳的余晖将那座饱经战火的城池染上了一层血色。
城墙之上，旌旗零落。
守城的士兵一个个看上去无精打采，东倒西歪。
城防更是显得松懈而又破败。
甚至有几处城墙还留着明显的被攻城器械砸出的缺口。
整个锦城都弥漫着一股末日来临前的死寂和绝望。
“哈哈哈，将军，您看。”
副将指着那残破的城墙，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那陆准小儿果然已经是黔驴技穷，穷途末路了。”
“想必他现在正躲在王府里吓得瑟瑟发抖呢。”
柳阔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的得意早已膨胀到了极点。
他甚至能想象到，城里的那些旧臣和百姓正在翘首以盼，等待着他这位王师的到来。
“钱谭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他故作镇定地问道。
“回将军，半个时辰前钱谭派人传来消息。”
副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
“信上说，那陆准小儿最近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张什么‘神铁’的藏宝图，正痴心妄想地在南城建什么劳什子的熔炼炉，想要炼出神兵利器。”
“城中的防务已经全权交给了那个叫牛永利的莽夫。”
“钱谭已经买通了北门的守将，只等今夜子时一到，便会动手打开城门，迎接将军您的大军入城。”
“好，很好。”
柳阔一拍大腿，兴奋得满脸通红。
“传我将令，全军原地休整，埋锅造饭。”
“告诉将士们，吃饱喝足，今晚本将军要带他们在辽王府里过夜。”
夜，渐渐深了。
一轮残月挂在漆黑的夜空之上，散发着清冷的光。
子时。
锦城的北门方向果然如期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紧接着。
那扇厚重而又古老的城门在“嘎吱嘎吱”的声响中缓缓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微弱的火光从城墙之上晃了三下。
正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将军，城门开了。”
副将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柳阔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仿佛已经闻到了胜利的芬芳。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直指前方那洞开的城门。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
“将士们！”
“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随我杀进城去，踏平辽王府！”
“城中的财富、女人，都是你们的！”
“杀！”
“杀！”
“杀！”
三十万北地大军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
他们像决堤的洪水，朝着那敞开的地狱之门汹涌而去。
大军的先锋很快就冲进了城内。
城里的街道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安静得有些诡异。
但此刻，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柳阔早已顾不上这些细节。
他催动着战车，带着自己的亲兵卫队紧随其后冲进了城门。
他要亲眼看着那个白发的逆子跪在他的面前摇尾乞怜。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柳阔，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就在柳阔的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进入城门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扇刚刚还敞开着的城门竟然重重地关上了。
紧接着。
“嗖嗖嗖。”
城墙之上突然燃起了数千支火把。
火光将整个瓮城照得如同白昼。
无数身穿黑甲的弓箭手从暗处涌了出来。
他们手中那闪烁着寒光的箭头像死神的眼睛一样，对准了城下那些惊慌失措的北地大军。
“不好，中计了！”
柳阔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他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他猛地抬起头，朝着城墙之上望去。
他看到了。
那个本该在城下迎接他的钱谭，此刻正一脸冷笑地站在城墙之上。
在他的身边站着的是那个被他认为是莽夫的牛永利。
而在他们的身后。
一个他做梦都想将其碎尸万段的身影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白发，黑袍。
眼神，冰冷如刀。
正是那个被他认为是废物的辽王，陆准。
柳阔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他完了。
他掉进了一个为他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
“柳阔将军。”
陆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恶魔般的微笑。
“本王的这座锦城，你还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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