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准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吴猛和赵尔炎的心上。
他们的身体，猛地一僵。
脸上的献媚和讨好，瞬间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冰冷的恐惧。
“殿，殿下，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尔炎的牙齿开始打颤，发出了“咯咯”的声响。
吴猛想开口辩解，喉咙里却像被沙子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陆准依旧没有看他们，仿佛他们只是两团无足轻重的空气。
他的目光，始终都落在那个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李剑身上。
“本王，最讨厌的。”
陆准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就是，不忠的狗。”
吴猛和赵尔炎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了。
裤裆里，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涌出，腥臊的气味在寒风中若有若无。
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位年轻的王爷，从始至终就没有把他们当成是功臣。
在他眼里，他们只是一群随时都可以被抛弃的，用完就扔的工具。
一种巨大的恐慌和悔恨，席卷了他们的全身。
早知如此，他们又何必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去背叛李剑。
然而，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就在他们心神恍惚之际，陆准动了。
他缓缓地，从马背上，抽出了那柄通体呈现出暗金色，剑身之上仿佛有星辰流转的绝世神兵。
承影剑。
“嗡——”
承影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
一股无上的锋芒，冲天而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柄剑给吸引了过去。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震撼和痴迷。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异，如此美丽的剑。
陆准手持承影剑，遥遥地，指向了那个已经快要力竭倒地的李剑。
“李剑。”
陆准的声音很平静，“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本王，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李剑闻言，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那个骑在白马之上的白发男人。
眼中闪过愤怒与不甘，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英雄惜英雄的释然。
他败了，败得心服口服。
“好。”
李剑的声音，沙哑而又干涩，“多谢。”
说完，他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一丝力气，将手中的那柄断刀，狠狠地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
他那魁梧的身体，缓缓地，向后倒去。
那双到死都圆睁着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任何不甘，只剩下了无尽的解脱。
大雍的军神，北地大营的统帅，李剑。
就此，陨落。
整个战场，在这一刻，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北地大营的士兵，无论是那些已经投降的，还是那些仍在观望的，都呆呆地看着那个倒在血泊之中的身影。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不知所措。
李剑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主心骨。
现在，信仰崩塌了。他们，就像是一群迷了路的孩子，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就在这时，陆准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声音，通过一个古怪的铁皮喇叭，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北地大营的将士们。”
“你们的将军，死了。”
“他为之效忠的朝廷，早已抛弃了你们。让你们在冰天雪地里啃着树皮，用血肉之躯去填一道永远也填不满的防线。而京城的衮衮诸公，却在用你们的饷银，换取歌姬的欢笑。”
“旧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陆准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人心的力量。
“现在，本王给你们一个新的选择。”
“选择活下去，选择吃饱饭，穿暖衣。”
“选择，让你们的家人，不再担惊受怕。”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辽东就是你们新的家。”
“本王，会给你们一个家。”
家。
这个简单而又温暖的字眼，像是一道暖流，瞬间涌进了所有士兵的心里。
他们那颗冰冷而又麻木的心，在这一刻，被触动了。
他们想起了远方的故乡，想起了家中那年迈的父母，和那嗷嗷待哺的妻儿。
眼泪，不知不觉地，从他们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当啷！”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兵器。那声音在死寂的战场上，格外刺耳。
紧接着，“当啷、当啷”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噗通！”
第一个士兵跪倒在地，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泥土上，哽咽出声：“我，我愿意，跟着您。”
他的这个举动，像是一个开关。
瞬间，所有的北地大营士兵，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成千上万的男儿，将手中的兵器弃之如敝履，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
“我等，愿为殿下，效死！”
那山呼海啸般的声音，汇成了一股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动容的洪流。
其中夹杂着压抑许久的哭声，那是绝望之后的宣泄，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陆准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
这支大雍最精锐的边军，这二十万百战的雄师。
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他的人。
他转过头，看着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呼延休。
“呼延休。”
“属下在。”
“这里，就交给你了。”
陆准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把他们，按照我们辽东的规矩，重新整编。”
“所有不服管教的，心怀二意的，全部，杀无赦。”
“是，殿下。”
呼延休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血光。
他知道，这是殿下，在给他机会。
一个可以让他，真正掌控这支无敌雄师的机会。
陆准没有再理会这里的事情。
他调转马头，朝着卧龙坡的方向，缓缓走去。
当他经过吴猛和赵尔炎身边的时候。
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仿佛们只是两只无足轻重的蝼蚁。
然而就在陆准快要走远的时候。
他却突然，勒住了马缰，缓缓地回过头。
那双深邃的眼睛，落在了吴猛的身上。
“吴猛。”
吴猛的身体，猛地一颤。
“属，属下在。”
“本王，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让你戴罪立功的好差事。”
陆准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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