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古学文老大夫一进府,尹氏就急忙忙赶过来了。
伍月和李胜寒到朝俊阁门口之时,恰好听见古学文老大夫在里头不甚好的语气:“我为公子看诊解毒,容不得半分烦扰,烦请老夫人和郡主都先出去吧。”
没多久,就见他身边的药童将尹氏和李乐仪都请了出来。
尹氏面色讪讪的,显然是觉得被这样赶出去这般不给面子,有些下不来台。
李乐仪则是担心的,方才古学文略施银针,伍晨蓦地腾起来,吐出一大口黑血,着实触目惊心。
他们就在外间里等着,伍月回屋同尹氏见了礼。
李胜寒也跟着进了屋,他本就生得一副人畜无害的脸,笑起来又真挚又无辜,很难让人同他生出反感,就连尹氏见了他语气也和蔼了几分,当然是因为李胜寒本人还是对他景王世子的身份和蔼,那就不知道了。
正寒暄着,里屋忽地惊起一声异响,好似是什么东西被生生砸碎的声音,就是从伍晨的屋里传来的。
李乐仪忙不迭就站了起来。
但她复又想起古学文老大夫的脾性,这么去惊扰了他万一误了伍晨的治疗可不好。
伍月站在她身侧,低声问道:“古大夫有没说能否解那蛇毒?”
李乐仪摇摇头,“他进屋见了晨儿一句话都没说,唯一说的那句话还是将我和老夫人请出来的那句。”
古学文今日的确心情不佳。
一大早的也没跟他说什么事就被平白无故地挟着到了定国公府,任谁也很难心情好得起来,也就难怪他跟上一次见面之时的态度完全不同。
这个中缘由只有李胜寒知道,不过他不以为意。
只要那古学文帮伍晨把毒解了,等会就是戳着他的脸骂也无所谓,横竖骂一下又不会少块肉,除了骂他也没其他法子了,打又打不过他。
伍月心也宽了。
如果连古学文老大夫都束手无策,那就定是没有指望了。
没有看一眼说无能为力,就证明还是有救的。
古学文这一进去就去了一个时辰,尹氏等得真是乏了,偏生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便先回去休息片刻。
林嬷嬷不忘传了点心上来,她可记着伍月还什么都没吃。
伍月实是饿过头了,这会看见点心反而没了胃口,只是端起茶杯来喝茶。
李胜寒见状就走了出去,伍月也不知道他出去做什么,只见不消一会就回来了,挺有耐心地干等着。
李乐仪是主人家,李胜寒是客,还带来了古学文老大夫,更是恩人,所以也不能把他怠慢了去,虽然没什么心情,但还是开口同李胜寒说几句话。
内容大抵是府上可安好,老王妃身子如何,何时回去,景王爷景王妃可忙这样乏善可陈的话题,偏偏他丝毫不嫌无味地答着,还能把话说得跟花一样好听,倒是叫李乐仪郁结的心情开朗了不少,隐约露出了几分笑容。
林嬷嬷瞧着李胜寒,心想着这景王世子可真是个人精,说话滴水不漏的,顶着一张好看又无辜的脸,哪里能看得出是回府不久就能把景王世子位置坐稳的人。
说着不久,外头的丫鬟就端进了一碗小米粥,看起来绵滑可口,而后走到了伍月的身边去。
伍月不明所以,愣了一下。
“大小姐,迎秋姑娘说你还没吃过东西,喝点小米粥暖暖胃再好不过了。”那小丫鬟慢慢说着,而后将小米粥放在了桌上。
林嬷嬷不疑有他,夸了一句:“这迎秋倒是个体贴的。”
李胜寒也跟着道:“这般体贴的心意,伍小姐可不能辜负了才是。”
伍月面上不动声色,满脑子都是见鬼了。
迎秋这会在干嘛她清楚不过,她在朝香阁盯着赵淑巧和喜儿呢,哪能神通广大地跑到朝俊阁来吩咐人给她熬粥。
这李胜寒能耐也太大了些,都能使唤得动朝俊阁的人也不当自己是外人了么?
不过眼下李乐仪在这里,她倒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
李胜寒是外客,当着他的面用膳也不妥,所以伍月着同心端着小米粥去了侧间里。
同心这会忍着满心的疑惑也忍不住了:“小姐,迎秋不是在朝香阁吗?”
伍月窒了窒,突然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用过了小米粥,她精神果然恢复了不少,身子也暖实了很多,好在面色也不是这么差了。
正当她放下汤勺之时,百结急忙忙地从外头走了进来,对着伍月就道:“魏嬷嬷不好了。”
她皱着眉头,拈着帕子掂了掂嘴角,一边加快步子往外走去,“她怎么了?”
百结也是不清楚情况,“奴婢一直是在屋里看着魏嬷嬷的,大夫来过之后给魏嬷嬷开了几服药,说是中毒不深,吃了解毒的药很快就能好起来,奴婢看着魏嬷嬷的样子也不像有大碍,但就是方才,她忽然抽搐起来,嘴里吐出白沫,好似快要不行了一般。”
伍月出了屋子,李胜寒就在院子里,恰好撞个正着。
他见伍月神色不好,也没多问,直接跟了上去。
伍月也没拦着他。
府医才从朝俊阁离开不久,这会又回来了。
他看着魏嬷嬷的症状,也是一脸的不解。
毕竟他明明记得今早上离开之时为魏嬷嬷诊断的时候,她症状较轻,的确没什么大事,结果这一遭来,魏嬷嬷看样子只剩一口气了。
魏嬷嬷脸色发青,紧紧闭着眼睛,身上陡然呈现一股灰败之色,伍月见过死人,知道那股灰败之色代表的是死亡。
她的多心果然是对的。
然而即便她派了百结来看着,魏嬷嬷也难逃毒手。
那人要魏嬷嬷死,无非是不想让她活着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来。
她冷眼看着府医,而后开口:“魏嬷嬷是怎么了?”
府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流的冷汗都没这一天多,他战战兢兢地出声:“这么一看,好像是蛇毒发作了。”
她的额头一抽,只觉突突地疼。“你不是说她中毒较轻,没什么大碍吗?”
府医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魏嬷嬷这显然就是中毒而死,而且毫无意外,就是蛇毒。
早上还是较轻的毒,这会发作起来人就要死了,他实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许是这蛇毒不同凡响……”
他一开口,发现一道嘲讽森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抬头去看,发现是至始至终都没开过口的景王世子,心里也是一跳。
“医术不精就是不精,偏生还要扯什么不同凡响的鬼话。”他眼角一挑,“废话少说,我只问你,她这会还有一口气在,你能不能让她醒来回话。”
伍月也知道,这府医的医术许是对着风寒之类的病症尚且能试上一试,其他的不能再多了。
而且他说魏嬷嬷是蛇毒发作,更说明了一个问题。
那背后搞鬼的人就是要顺理成章地让魏嬷嬷死于蛇毒,至于她是怎么做到的,伍月觉得如果是赵淑巧,未必有这样通天的能耐,但要是有赵玉的手笔,估计没有查下去的必要。
府医想了一下,或许是没想到李胜寒会说出这样的话。
“有是有的,不过……”府医有些犹豫:“强行提了她一口气上来,那可是无力回天,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行医者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放弃救人姓名,眼下李胜寒的要求却是背道而驰,强硬地提了魏嬷嬷一口气醒来,相当于直接断了她的活路,掐了她最后一口气。
“说的你好像现在能救她一样。”李胜寒似洞悉了他心里在想什么,十分不客气地开口:“让她醒过来回话。”
府医被他那不容辩驳的语气也吓了一跳。
似乎也忘记景王世子在府上是外人,眼下这模样倒好像是府里的主人一般,还没有一丝的违和感。
伍月也跟着开口:“就如此做吧。”
她相信就是魏嬷嬷自己,也不愿意背负着一个毒害伍晨的罪名,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之中害的。
抓了蛇准备给伍晨炖汤补身子,出事又毫不犹豫地帮伍晨吸出毒血,她对伍晨的确是有情有义。
府医自知这会也没有他说话的余地,于是转身去取了银针来。
细细的银针缓缓地没入了魏嬷嬷的头上,等到最后一根针也落下的时候,魏嬷嬷的脸色忽然温润了起来,甚至比平日里都要活络几分,除了聚在眉目间的那股灰败之气还在,她看起来就好像是安然地睡过去一样,只是大家都知道,她这是一口气提上来了回光返照的模样。
不消多久,魏嬷嬷睁开了眼睛,那眼里朦胧地布着浊色,好像看不清楚。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惊呼了一声:“少爷。”
可见她的记忆依稀残留在伍晨被毒蛇咬的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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