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可以选择的，荣华富贵，或者，爱情。”白沐霓的话像一颗巨大的石头，沉进了如霜的那条翻腾不息的小河里。
如霜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盈盈的双眸里，所有的情绪，欲望，全都消失不见了。这一刻，她脑海里浮现的，只有那个男人……若天。
好一会，如霜才回过神来，她的眼神锐利而冰冷，“我不需要爱情，我需要的是尊严，只有地位才能给我尊严。”
白沐霓叹了一口气，生在这个落后的时代里，她非常能理解如霜的想法。算了，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如霜也有如霜自己的追求，她不能强迫如霜去改变什么。
“三皇子确实对你有心，你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无权无势的，三皇子硬是给了你一个侧妃的名分，这其中他怕是也颇费了一些周折。”古代最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像如霜这样的身份，能进皇子府都是奢侈，更别说是成为皇子的侧妃了。
如霜点了点头，“他现在确实是对我有两分情意。”
“那你有想过你进了三皇子府以后的日子吗？先不说三皇子还没有娶正妃，就说他后院里的那些莺莺燕燕，好些都是那些大臣们挖空了心思送进去的，再怎么说也有些后台，你一个人名不正言不顺一无所有的侧妃，拿什么站稳脚跟。”白沐霓顿了顿，又说道“现在三皇子是宠爱你，可宠爱归宠爱，你让他为了那你一个人去放弃整片花海，那是不可能的。当你在府里受了欺负，你找他一次两次或许能行，可是三次四次五次呢？你确定三皇子不会有厌倦你的那天吗？而且你有手段，那些女子就没有吗？你确定三皇子会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白沐霓的话字字诛心，可又全都是实话。
如霜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白沐霓说的这些，她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她太向往高高在上的日子了，哪怕只是体验几天都好，那些她做梦都想体验的日子，她是不可能就这么白白放弃的。即使前面是万丈悬崖，她都会无怨无悔的跳下去！
“二小姐今天专门叫我来说这些，恐怕还有别的深意吧？”没有人会平白无故掏心掏肺的跟你说这些，除非是对你有所图。这点，她怎么会不懂。
白沐霓点了点头，坦白的承认了自己别有用心。“如霜，你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有时候一个人的能力是不够的，你需要一个伙伴，作为你的后盾。”
白沐霓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霜也不会不明白白沐霓的用心了，“二小姐想要如霜做些什么？”
白沐霓一时没有答话，许久，她才低声吐出了两个字，“情报。”
如霜的身体一僵，“二小姐也太看得起如霜了吧？三皇子娶如霜回去，不过是想跟如霜过些风花雪月的日子。那些私事和朝堂之事，三皇子未必会向如霜吐露。”
“不，你可以的。”白沐霓的目光像是要穿透如霜的内心一样，她知道只要如霜想，那如霜就有那个能力。
如霜和白沐霓的目光对视许久，而后如霜才像败下阵来一样，懊恼的垂下了头。
“二小姐攻心的功夫还真是一流。”如霜的话半是认真，半是嘲讽。
白沐霓却是丝毫不在意如霜对她的看法，“你若有事可以派人送信到云雀楼，我会尽力帮你的。”
如霜又是嘲讽一笑，“那如霜还要多谢二小姐了。”
“你当然要多谢我，因为你很难找到其他像我这么好的伙伴了。”白沐霓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了一沓银票，推到了如霜面前。“这里是一万两，你会需要的。”
如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桌上的银票。进了三皇子府，明里暗里肯定有很多事需要打点，她也确实需要钱。
“二小姐的话，我记在心里了，如霜会尽力的。”如霜脸上又带上了盈盈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不曾到达眼底。
白沐霓知道，如霜已经又封闭了她心里的那条小河，重新给自己戴上了面具。
“看来你没打算把如云一起带进府。”如云是如霜的亲妹妹，白沐霓刚开始以为如霜总是要把如云带在身边才会安心的，可是依如霜最近的行为看来，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
如霜果然摇了摇头，“如云性子单纯，我不想把她也带进那个金色的牢笼里，然后亲眼看着她的姐姐变成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就让她继续待在这吧，以后就劳烦二小姐多加照应了。”
白沐霓点了点头，她不得不说如霜是个有手腕的人物。把自己的亲妹妹放在她手中做人质，一来可以保证如云的安全，二来也可以向她表明如霜自己的诚意。
“你放心，我会尽力照顾好如云的。”白沐霓有时候在想，如云会养成这么单纯的性子，也许都是如霜的功劳罢。只有如霜这个做姐姐的，挡住了一切黑暗和荆棘，如云才能顺利的成长在阳光和芳香之下。
“好了，就不跟二小姐多说了。”如霜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明日就要走了，还有话想跟如云说说。”
“嗯，去吧。”白沐霓目送着如霜带着些许凄凉和无奈的背影出了房门。
“唉”，良久，白沐霓才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其实当日若是白沐霓没有听到三皇子说的那番话，她根本就不会起让如霜去帮她打探消息的心思。可既然三皇子那番话明明白白的透露出了对楚霖的忌惮和敌意，那她就不得不未雨绸缪了。也许如霜并不能真的给白沐霓带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但那也比坐以待毙来得好。
自从如云知道如霜并不打算带她一起到三皇子府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生闷气。
如霜提了一食盒的吃食，又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后，这才敲响了如云的房门。
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若白，“如，如霜姐……”若白看见门外的如霜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如霜姐一定有话想对如云说吧，那我就先走了。”若白挠了挠头就打算出门去。
“不用，”如霜却拦住了若白，“你就在这，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啊？”若白疑惑的看了如霜一眼，最终还是退回房间坐了下来。
“哼”，如云看见如霜进来，噘着嘴哼了一声，便故意扭过头，不去看如霜。
如霜也不恼，只慢条斯理的将食盒中的点心都拿了出来，然后一样一样的摆到桌上。
如云偷偷的看着桌上的糕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可还是倔强的扭着脖子不肯偏过来。
“姐姐不带你进三皇子府，也有姐姐自己的原因，有时候你也要理解姐姐的无奈。”这还是如霜第一次将自己的软弱表现在如云的面前。以前她遇到什么事情，总是能把事情解决得妥妥当当的，以至于如云就忽略了如霜其实也只不过是个软弱的女子，她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
如霜这话一出，如云就知道，不管她再怎么闹，如霜都是铁了心不会带着她进三皇子府的了。
“姐……如云舍不得你……”如云的嘴角一撇，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傻丫头，”如霜的声音也有些哽咽，她掏出手帕，轻轻的拭去如云脸上的泪珠。“姐姐只是嫁人而已，又不是永远都不能相见了，姐姐有空，会来看你的，你要好好听话。”
“我不要，我不想离开姐姐。”如云一边说，一边扑进了如霜的怀里。
如云今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从小就和姐姐相依为命。如霜一直扮演的角色，说是姐姐，其实却更像是母亲，她总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如云。现在要让如云一下子跟她分开，如云不舍得也是正常的。
“傻丫头，你现在也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如霜轻轻的拍着如云的后背，她话里蕴含着无限的关怀与柔情。
如霜这话一出，如云反而哭得更汹涌了。
过了许久，如霜才强行把如云从她怀中推开。“好了，哭也哭够了，姐姐以前就是把你给宠坏了。从现在起，你要好好学着察言观色，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冷雪姐姐，不要受了一点委屈就哭哭啼啼的。”如霜的脸上带了少见的厉色。
如云想张口说些什么，可是她望着如霜的脸色，最终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如霜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她就将目光转移到了若白的身上，“我知道如云跟你两情相悦，我也不指望这辈子你能给如云多少荣华富贵，我只希望日后你能真心的待如云好，不让她受委屈，不让她吃苦，就够了。这些，你能做到吗？”
如霜严厉而冷酷的盯着若白，若白甚至有理由相信，要是他胆敢说出一个‘不’字，如霜立马就会带着如云离开这。
只见若白却是没有一点犹豫，坚定的说道“如霜姐你放心，我这辈子一定会对如云好的，绝对不会辜负于她。”
如霜又盯了若白半天，在确定他确实没有说谎之后，如霜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了下来。
“能做到就好。”如霜低声呢喃，像是在说给若白听，又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一样。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就先回去了。”如霜站了起来，她的神情带着些许落寞，些许不舍，还有些许说不清的愁情。
“如霜姐，我们送送你吧。”若白和如云也站了起来，屋子里布满了离别的的愁绪，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用送了，都坐下吧。”如霜径直开了门，却正好跟门外的人撞了个满怀。
白衣翩翩，丰神俊朗，门外站的，不是若天，还能是谁？
若天和如霜二人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他们之间弥漫着淡淡的苦涩，这饱含着千言万语的沉默，除了当事人，无人能懂。
最终还是如霜先动，她侧身从门边过去，没有再看若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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