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沐霓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周围像是猛然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她能看到那些带着惊讶的面孔人们嘴唇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但她却一个字也不能听清。
再抬眼望去,只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个全力朝着魅舞方向奔跑而去的人影,此时顺着众人的目光,白沐霓也终于看清了躺在魅舞身后的那具尸体。
白沐霓的脑子还没接收到眼睛传来的讯息,可眼泪却是无声的滑落了下来,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形容她看到的那具尸体……一具面无全非的,鲜血淋漓的,七零八落的,尸体。
耳朵像是一下又恢复了正常,“问书!”白沐霓几乎不敢相信那样凄厉的呼唤竟然是从她喉咙发出来的。
一路跌跌撞撞的扑到了乔问书的尸体旁,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具尸体就是她记忆中脾气稍稍有些暴躁,又时常有些忧郁的俊秀男子。
“问书……”白沐霓无语哽咽,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魅舞拍了拍白沐霓的肩膀,蹲到了白沐霓的身旁,纵使已经见惯了这么多的生离死别,魅舞眼里却仍旧忍不住闪过一丝动容。
其实她手底下的人早在前几天就已经查探到了乔问书的踪迹,只不过那时他们的人以为乔问书已经倒戈开始为曹峰做事,所以就只将情况告诉了魅舞,而没有采取行动。
后来乔问书就又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魅舞原本还在犹豫着该怎么对白沐霓开口说这件事,但谁又曾料到乔问书其实是在暗中帮助他们呢?
“乔问书在帮曹峰做事的时候暗中将食香所有的培植点都摸清楚了,我们收到了乔问书传来的消息,所以一举出击捣毁了这些地方,但曹峰应该是发现了端倪,所以将乔问书大卸八块后,把尸体扔到了这。”
魅舞的每说一个字就像是在白沐霓的心上捅上了一刀,若非她把乔问书带到这来,乔问书恐怕还幸福地生活在渊州吧,又怎么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都怪我……”白沐霓喃喃自语,每多看乔问书的尸体一眼,身体就像是被抽走了一丝力气,无尽的愧疚更像是排山倒海般向她涌来,压得她几欲昏厥。
魅舞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开口道“其实这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单忧之所以会挑上乔问书完全是因为单忧自己的执念。当初我的祖师爷和单忧那派的祖师爷就是因为意见不和,各自有各自的想法,所以才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单忧千方百计的将乔问书拉过去,无非就是因为乔问书跟魅音阁走得近,他想借乔问书告诉我们,选择他们才是正确而永恒的道路。”
“呵……”魅舞的安慰显然没能起到什么作用,白沐霓眼神呆滞,心底涌起一阵巨大的悲凉,说到底若不是因为有她在中间做媒介,乔问书又怎么会卷进这样的暗涌里。
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
“啊!”身旁的泉安又发出了凄凄惨惨的叫声,伴随着低低的呜咽,泉安忽然站起了身子。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到了泉安的身上,泉安却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步履蹒跚的走到一处地方蹲下,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
抬眼朝众人望去,只见他双眼无神,就像一条搁浅的鱼,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死气。
“泉安……”白沐霓心如刀绞,她带着感同身受的目光轻轻地呼唤了泉安一声,泉安却对她惨然一笑,露出了一口森森的大白牙。
“啊!”尖叫声忽然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只见泉安竟拿着手中的石头,一下两下……用力的砸着自己的脑袋,事情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泉安却已经满脸鲜血的倒了下去。
“泉安!”白沐霓的嗓子像是一块破布一样,忽然嘶哑了起来。
泉安倒在地上,腿抽动了两下,随后就再也没了声息,但他的被鲜血染红的眼睛却并未合上,仿佛直到临时他还在向苍天表达他的不甘。
他这一生跟在乔问书身边,虽然骂过,恨过,也怨过很多人,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他家少爷亦然。
可叹命运多么不公,偏偏从茫茫人海里选上了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少爷已死,他亦无心再活,作为一个忠心的仆人,他所能为乔问书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伴他长眠。
‘呜’一阵突兀的号角声忽然在皇城的上空开始回荡,所有人的心都骤然像一根根琴弦一样,紧紧地绷了起来。
城外似乎隐约传来金戈铁马的声音,众人心中一紧……战争,来了。
“报!容王谋反现已携军兵临城下,皇上下旨请大人速速到城门口防守!”从人群中极速而来的士兵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敲击在众人的心弦上,谱写出了一首紧张而又肃重的乐曲。
玉溪安也是神色一变,清冷绝尘的脸上浮现起了淡淡的肃然。
“所有百姓回到各自家中,禁闭门窗,无事不要外出,皇上会清扫反贼还大家一个安定的。”有条不紊的交代完这些后,玉溪安才带着官府的士兵们快速地离开了此地。
魅舞也忙扶起瘫坐在地上的白沐霓,而后就转头神色凝重的对身边的下属道“安排几个人将这两具尸体处理好,其他人跟我回醉仙楼,速速召集皇城中所有魅音阁的人跟我一起同皇上捉拿反贼。”
皇城里仿佛在一瞬间就乱成了一窝蜂,白沐霓也只能先压下心头的伤怀,跟着魅舞等人一起回到了醉仙楼。
“舞,我有事要跟你说。”白沐霓和魅舞刚回到醉仙楼,南七就木着脸走了过来。
白沐霓对魅舞抿了抿嘴,示意她不用管自己,魅舞便拍了拍白沐霓的手背就跟着南七走了。
一整日滴米未进,白沐霓现在只感觉整个身体空荡荡的像是要飘起来。
她用手臂枕着脑袋趴到桌上,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到现在也没能接受乔问书和泉安已经死了,而且还死得那样凄惨的事实。
“吃点东西。”似月从外面端了盘子进来,都是白沐霓平常爱吃的糕点。
白沐霓随手掂了块芙蓉糕放到嘴里,却觉如同嚼蜡,尝不出一点滋味,于是便又放了回去。
“外面情况怎么样?”嗓子还是很哑,就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管处,上不去也下不来,难受的紧。
“皇上之前就有了防范,很早就暗中从边关调了十万兵马在皇城附近驻扎,收拾掉容王的军队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也是似月方才才从玉溪安那里得到的消息,楚霖深藏不露,早早就谋划好了,他们竟也是到了这样紧要的关头才知道这些事情。
白沐霓点了点头,总算是听到一个还算好的消息了,但是一想起乔问书惨死的事情,白沐霓的心里便又缠绕上了丝丝缕缕的伤怀,也不知道到时候乔问墨听到这个消息……
唉,无数百转千回的伤愁终究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屋子里的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白沐霓静静地坐了一会,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忽又想起还有一些有关于药材的事还要跟魅舞商量,于是又拖着疲惫的身子站了起来。
“知道魅舞和南七去哪商量事情了吗?”她问。
似月垂眸沉思了一下便道“许是在天字阁。”
魅舞先前已经通知下面的人要将魅音阁的高手都聚集起来,而醉仙楼里就只有天字阁是最大的一间房,不说多的,容纳一两百人还是绰绰有余的,似月想魅舞和南七十有八九应该是在那。
白沐霓点了点头,二人便缓步朝着天字阁的方向走去。
才刚靠近天字阁,就听见里面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显然是有人在里面打斗,似月的第一反应就是将白沐霓护到了身后。
“主子小心!”似月护着白沐霓放慢了速度,小心谨慎的向前走去。
白沐霓却将目光投向了天字阁旁边的那个小房间上,心焦气躁间,她的脑海里居然闪过了南七先前奇怪的神情来。
南七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子放荡不羁的味道,就算少有认真的时候眼里也是带着一点痞痞的意味,可今天过来找魅舞的时候,他的眼神却变得锐利无情,当时她就觉得有些怪怪的,可一时又察觉不到是哪里不对劲,现在细细想来才觉得其中有大问题!
“去旁边那间房!”白沐霓当机立断,如果南七有心要解决魅舞的话,肯定不会把魅舞跟那些魅音阁的高手放到一起!
似月点了点头,快速的冲上前去一脚踹开了旁边那间屋子的房门。
“魅舞!”开门的那一刹那,白沐霓就忍不住惊呼出声,只见魅舞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身上似乎中了几刀,整个人奄奄一息,而南七此时正一手捂着正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的肚子,一手举着匕首就要朝他身下的魅舞刺去!
似月不待白沐霓吩咐就已经快速的飞身向前,她一个抬腿就将南七踹了出去。
南七本来就已经身受重伤,情况不见得要比魅舞好,只是跟魅舞比起来他稍稍占了一点上风罢了,此时似月一个飞踢,他倒在地上身子滑出去好远,挣扎了几下也没能再从地上爬起来。
似月正要上去补上一刀,却听见身后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来。”带着无限冷漠而又悲凉的语调,似月回头望去,只见魅舞在白沐霓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刺目的红色鲜血糊满了她的整张面孔,只剩下那双绝望而空洞的黑瞳显得分明。
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把匕首,魅舞一步一停歇的挪到了南七的身边,抬手,刺下,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大量的鲜血溅起,将她本就已经染了红的白衣侵染得更加刺目。魅舞眨了眨她干涩的眼睛,可惜却没有泪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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