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南宫府后,便从丹参那里得知温凝今日一早,吃过早饭便急匆匆地走了,而在收到前去接人的命令之时,聂耳也到了南宫府,说是想来问问南宫府上的人知不知道他师父的下落,撵也撵不走,只好留他在府上等着。
听聂耳来了,西门信也是惊讶,正常来说,聂耳应该还在客栈里看着高美颜才对。南宫闲吩咐茯苓去操办苏夫人的身后事,之后便立刻让丹参带聂耳来见他。聂耳来了,还未开口,便先看到西门信衣襟上的血,大惊:“师父您怎么会受伤。”
西门信安抚下聂耳,道:“无碍,你此时不应该是在客栈吗?你师妹何在?”
聂耳微微垂头:“师妹她,她将我昏,跑了。”
跑了?高美颜根本不是聂耳的对手。
“我是受到了师妹和另一个在暗中的人的攻击,我再醒来,师妹早便不见了踪影。我知道师父让我看着师妹是有原因的,师妹跑了肯定会给师父添乱,我本来想将这件通知师父,可我找不到师父,只好来南宫府问问。”
西门信重重的叹了口气,“走便走吧,也省得她在我身边我还要担心她出来坏事。”他用胳膊将自己撑起来,对聂耳道:“走,回去。”
聂耳应了声:“是。”
搀扶西门信离开,还未迈出门,南宫府便开口留下了他们:“你伤未愈,还需要照看,先在我府上住下吧。”
西门信转过身看着南宫闲,心中确实惊讶,但却是一点未曾表现。
南宫闲对杜仲挥了挥手,脸上尽是不耐烦,让杜仲赶紧带他们二人去客房住下。西门信也不再开口说要走,由杜仲领着去了醉松院。
稍晚些的时候茯苓回来了,看着南宫闲,有些犹豫:“灵儿说,她不想将苏夫人葬在这里。”
南宫闲微微蹙眉,问:“她还说什么了?”
“灵儿是想带着苏夫人回长川,她说虽然哪里只有她父亲和哥哥的衣冠冢,但那是他们的故乡,夫妻二人应该合葬。”
南宫闲也未再说什么,只是让茯苓去带苏灵儿过来。
苏灵儿已经换了素衣,眼睛肿的像个桃子,对南宫闲行了礼,道:“不知道先生找灵儿来是为何事?”
南宫闲看她的样子也是心疼,他道:“听茯苓回来说你要带着你娘回长川?”
苏灵儿微微颔首,轻声答道:“是,还望先生应允。”
南宫闲也未阻拦,对苏灵儿道:“此去长川有些距离,你一单身女子怕是会在路上受到他人窥探,这样吧,我让阿博送你回去。”
苏灵儿万分惊讶,她未想到南宫闲竟然是让王博送她回去,自她到了这里后看到的便一直是王博从未离南宫闲太远、太长时间的。
南宫闲自然知道她在惊讶什么,他道:“这次诱捕西门无恨失败,使得很多计划都有了变动,这次阿博原本都是要离开去办些事情的,长川也是要去的。”
两日之后,王博和苏灵儿启程去往长川。
又过几日西门信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聂耳也留书出走。
此时距温凝离开已有五日,她们除了吃饭和睡觉之后都在赶路。五日时间已够她们回到京都,不料在路过一个叫西河村的村子之时,遇到了河水决堤。河水席卷了整个村子。河水席卷过后,房屋农田尽毁,人员伤亡,幸存下来的人迷茫、痛苦、可怜。温凝、白染、如意,狼狈跑到安全地带。
西河村虽然不是必经之路,但走这条路会近很多。此路不通,只能绕远路而走,且不知道还要多走几日才能到京都。她们刚离西河村不远,便遇到了两位女子拦路,看她们现在的样子便知她们也是从西河村中所逃出来的,应该是主仆二人。二人拦了她们的路,求她们能带她们一程。如意将马车停住,等温凝开口。
温凝挑开帘子看她们二人的穿着,微微皱眉,这大元的娘子们都喜欢不易装出行吗?便连随身护卫也不带。
是的,她们三人都换了男装。
温凝问了她们要去何地,那二人听温凝问了,只当她是同意了,万分欣喜,说是要去泉州。温凝看了看如意,如意道:“往前便是泉州,此行是会经过泉州,但也只是擦泉州而过,并不入城。”
最后温凝让如意告诉她们,带她们一程可以,但不会多费时间送她们入泉州。
那二人忙道:“只要能带我们过了那一段山路,入不入泉州都没关系。”
温凝这才让她们上来。
上了车,主仆二人表示感谢之后便再也不多说话,离温凝和白染远远的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温凝刚开始还能忍,时间长了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她们:“你们出门是不是都不带换洗衣物?”
当时车子里很安静,温凝突然开口说话确实是惊到了那主仆二人,好久才小声的开口解释道:“我们所带的衣服和银钱都被刚才那场大水冲走了。”
在经过一户人家之时白染付了点钱让这家人给主仆二人烧了水还买了两件衣服让主仆二人换上,全过程温凝和如意都未曾插手。
夜里。
温凝一行人在客栈住下。温凝如意住一间,白染在隔壁,主仆二人住在温凝房间的对面。
洗漱完毕,温凝在灯下看书,白染怀抱着一个小包裹走到温凝身边,将那个小包裹放在桌上,道:“今日是郡主您的生辰,这是奴婢给郡主您准备的。”
温凝看着这一方小小的包裹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白染不语,只是轻轻打开包裹,是一方小小的桌屏,绣着一位女子,温凝一眼便认出,那是她娘亲。温凝有些意外,起身将绣屏小心拿起,温凝明白了,白染每日在绣的便是这个,从那么早便开始准备的礼物。
因为温凝的生辰正是她娘亲的忌日,温凝的生辰这天王府从未热闹过,但在那一天王府还是会多添几道素菜,这是第一次收到礼物。看着桌屏,她不禁有些难受,抱着白染道了声谢谢。送完桌屏,白染便回房间了,温凝辗转反侧,睡不着,索性起床到外面坐坐。路过桌子之时,顺手拿起了摆在桌子上的桌屏。温凝出门了,守夜的如意自然也是无声的跟在身后。这个客栈的住房处只是一个简单的四合院,院子不小,并不精致,只能算干净。
温凝找了处光线比较好的地方坐下,双手拿着桌屏,看着上面的叶倾雪,虽然廊下挂着灯,但温凝还是觉得,她怎的都是看不清叶倾雪的脸。温凝闭上眼,吸着凉凉的空气。她对叶倾雪的记忆只有那一次模糊的见面和在书房里的那幅画,其余的,皆是白染告诉她的。
白染!
温凝睁开眼,再次看着手里的小桌屏,今夜她辗转难眠的原因便是因为它,因为在它出现之时,温凝感谢的是白染为她准备了礼物,而不是感谢白染给了她一幅她娘亲的小像。她突然便对自己对叶倾雪的感情产生了怀疑,她对叶倾雪有没有感情?是什么样的感情?
温凝突然摇了摇头,不,她对叶倾雪还是有感情的,她不是那种出生便没有记忆之人,她记得叶倾雪对她说话时温柔的语气,宠溺的神情,她记得叶倾雪离开时她有多难过,她尊重叶倾雪,感谢叶倾雪,她也做到了作为一个女儿应当为她做的所有事情,但是,在她心里最重要的却还是白染。
“聂郎君也还未睡呢!”
温凝穿上男装之后便换了名字,叫聂平。
温凝正在想自己的事情,突然听到有人跟她说话,抬头,站在她对面的是她今天遇到的那位娘子。
温凝抬头看了看她,答道:“娘子不也未曾睡下!”
她没接话,犹豫着对温凝道:“聂郎君可不可以不要唤我娘子。”
温凝不明所以,等她接着说。
她道:“你叫我的名字吧,我不喜欢娘子那个称呼。”
温凝知道她的名字,她姓陈,陈瑞冬,跟着她的那位姑娘叫玉松,说是她的贴身丫鬟,其实更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亲人。
温凝摇了摇头拒绝,不合礼数,她们相识不过一日时间,还未要好到可以互称名字的地步,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一身男装,她连个护身的都不带便离了家也就算了,她怎么对别人都没有一点防备之心呢?温凝太生气了,以至于将这句话语气不善地说了出来。
温凝话一出口,将陈瑞冬吓了一跳,她解释说她能看出来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温凝不信,毕竟无论是谁的脸上都未写着好人坏人二字。温凝不信,陈瑞冬竟然急了,想解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温凝就那样,抬头看她涨红着脸手足无措的想解释的样子,不说话。
突然,陈瑞冬的目光无意见落在了温凝手里的小桌屏上,瞬间也不急了,问:“这位可是聂郎君的阿姊?”不由得叹道:“好漂亮的娘子。”
温凝摇了摇头,道:“这是我娘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阵瑞冬迟疑的问道:“夫人她……”她没再说下去,大概也猜到了,不由得红了眼。
“已经过逝了,用她的命换了我的命。”温凝话语刚落,便叫到了低低的抽泣声,温凝惊起,看着陈瑞冬,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陈瑞冬哭着道:“我的命也是我娘用她的命换来的,可是我不值的她这么做。”温凝忙递上一块手帕,陈瑞冬接过,擦了泪,缓了缓。
陈瑞冬的命是陈瑞冬的娘拿命换回来的。但是,在三个月前陈瑞冬尚还不知此事,而且一直将她未曾谋面的娘当做仇人来恨,恨了十六年。
在三个月前她无意间得知真相,她愤怒的跑去质问她的养母,正是她父亲现在的妻子,质问她不告诉她真像便算了,为什何还要让她恨她亲生娘亲。听到她的质问,她养母立刻哭了起来,说这都是为她好,她生母现在下落不明,若是不告诉她她已经死了,怕她会趁家里人不注意跑去出找,如果将真像告诉她,怕她会内疚、自责,所以只能这样告诉她。陈瑞冬立刻便说她要去找她生母,并逼着她养母说了几个她生母可能出现的地方。那个西河村便是可能在的地方之一,西河村她已经找过了,未见她的生母,又带着人往下一个地方去,那个地方稍微有点远,可她怎的都未想到,她出来时带着的人竟然只给她和玉松丢了点银子和几件衣服,半夜之时偷偷跑了。她和玉松靠着那点银子,一路走了回来,不料在河西村之时遇到了河水决堤,她俩虽然跑了出来,但包裹冲走了,银子和衣服都丢了,就算是从河西村跑了出来,穿着这一身湿透的衣服她们也不知能不能活着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好在遇到了温凝,为了活命,她也看出驾车的如意是好人,便拦下了车子。
听陈瑞冬说完,温凝也是大概明白,陪她们出去找人的那些人丢下她们偷偷跑了,多半是那养母的主意。温凝真怕这位小娘子千辛万苦回家是为了质问养母为何要丢了她,她便问了陈瑞冬千辛万苦回去是为了质问养母为何要扔掉她吗。陈瑞冬摇了摇头,说不是。
她说,当初她和玉松都觉得那是些人故意丢下她们的,想的都是回去之后将这件事告诉养母,让养母惩罚那些人,后来她才明白了过来,若是那些人没得到养母的授意断是不会这么做的,虽然养母对她并不亲,但也不差,陈瑞冬怎么也想不到养母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于是,她带着玉松怒气冲冲的回去,去质问她养母。但她跟玉松一路走来也慢慢想明白了,就算能回去质问她,那又怎样?她依旧得不到她生母的消息,还有可能再次被扔出去,甚至有可能被养母害死,她肯定也不会承认是她让人将她和玉松给扔了,到时候都全是那几人的错。
温凝听她说了这么多,她父亲一次都没出现过,便问她:“你父亲呢?”
陈瑞冬先是一愣,才又苦笑着道:“他他对我挺好的,这些年如果不是他疼我,养母有所顾忌,怕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但此时陈瑞冬只会将她父亲对她的好当做是一种补偿。
温凝又陪着陈瑞冬说了会儿话,直到如意喊温凝回去休息,她二人才各自回屋。
第二天,用过早饭之后,一行人重新启程。在差不多要出了这个小县城时,陈瑞冬挑开窗帘想再看看这外面的热闹景象,眼睛却瞥见一个修鞋匠,目光对视的瞬间,陈瑞冬突然害怕地猛地放下了窗帘。
车里的人都注意到了陈瑞冬突然的异样,还是玉松问了她是怎么了。陈瑞冬低着头,手放在腿上,死死的纂着衣服,不说话。玉松看陈瑞冬这个动作,她便知道,她家娘子这是害怕了,她又问了一次怎么了,陈瑞冬才低声说她刚刚看到那个修鞋匠想杀了她。
温凝的白染都觉得她这是自己在吓自己,她只看了一眼怎么便知道那个修鞋匠想杀她。但是玉松却是认真了起来,她说她家娘子便是有这个本领,她几乎一眼便能看透此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温凝刚想问个明白,突然马车加速,外面传来如意的声音:“白染,保护好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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