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仁翰跑出去一下午，但是什么都没找到。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宁王府的二爷，没法动用那么多资源，指使不动当地官员。
而且，赵仁泽的身份也不好明说。
他也不敢搞太大阵仗，怕被有人之心看出来，只能自己带着人没有头绪地乱跑。
在外面跑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半夜才回来。
回来后发现赵清婉又不见了，问了下人才知道，姑奶奶傍晚时候就走了，只留下一封信。
赵仁翰接过信，拆开信封，里面只有几个字：“二哥，对不起。”
赵仁翰怔了片刻，而后忽然傻笑，大笑，狂笑。
哈哈哈，老天这是在玩他吗？
经受数次打击的赵仁翰，这次再也承受不住，他疯了！
母亲死了，封地被削，大哥失踪，玄音癔症，妹妹不管他……
赵仁翰撑不住了。
“哈哈哈，今晚天好黑呀，好黑好黑，好想睡觉啊。”
赵仁翰忽然觉得身体一阵轻松，前所未有地舒适。
他身体后仰，躺在地上，觉得身下好柔软，仿似躺在云朵上。
真舒服啊，好想一直躺着。
“二爷、二爷——”
下人们用力呼喊，但是赵仁翰全无反应，只是嘴角上翘，似乎在笑，在做一个无比香甜的梦。
瞧见赵仁翰情绪不对，袁管事心中一紧，小心翼翼地伸出食指，在赵仁翰鼻息下探了探——
没有呼吸，二爷去了。
袁管事一惊，而后身体剧烈颤抖，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凉席卷全身。
他哽咽着，缓缓出声：“二爷，殁了。”
话音落下，周围传来一阵忍受不住的哭声。
所有人都哭了。
这些人中有王府下人，有护卫，有暗卫，还有军队里的心腹……
所有人都在哭。
不知道是在哭赵仁翰的死，还是哭他们前途未卜的前程。
赵仁翰死了。
赵清婉没走出多远，又被人叫回来，给赵仁翰办丧事。
丧事结束后，赵清婉将卖身契还给府中下人，让他们自谋出路。
至于府上的护卫和暗卫，赵清婉带走几个曾经保护过她，和她关系亲近的，剩下的全部遣散。
至于袁管事这些心腹，赵清婉只说了句，保重。
最后剩下梅娘和赵玄音，还有呆呆的赵承嗣。
赵清婉不想管他们，给他们留了一百两银子，让他们自谋生路。
然后就带着人离开王府。
站在王府大门外，看着寥落寂静的宁王府，赵清婉突然恍惚起来，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
一家人聚在一块吃年夜饭的热闹场景，似乎就在昨日。
而今，却满目颓然。
不知道长兄有没有后悔假死。
如果他不假死，虽然依旧要顶着定熙帝削藩的压力，但是一家人在一起，心在一块，劲往一处使。
虽难，却温馨。
深吸一口气，最后看一眼宁王府，赵清婉转身离开。
坐着马车，直直驶向城门，头也不回。
这一走，她恐怕不会再回来了。
——
此时，卫家庄，一处民房中，昏迷了好几日，又吐又抽的赵仁泽终于恢复过来。
连续坐了几日马车，颠得他七荤八素，整个人难受得快死了。
卫大郎原本想把他扔到地窖的，没想到这人身子骨这么差，不过是坐几天马车而已，就要了他半条命。
怕他再死过去，就没送去地窖，而是安排在一间空房中，还请了个郎中给他治病。
连续喝了好几天药，他苍白的脸色才恢复点血色。
身体恢复的赵仁泽立刻就开始不安分，各种想办法逃走。
最后发现，凭借自己这副残躯根本逃不掉，就开始套话，想知道这帮人为何绑架他。
卫家庄的人根本不理他，连话都不跟他说，每日把他锁在屋子里，除了送饭送药，根本没人出现。
赵仁泽快崩溃了，开始大吼大叫，威胁放了他。
否则宁王府的二爷不会放过他们这些贱民的。
吼了几日后，卫大嘴受不了了，跑到窗户边告诉他：“喂，你别在这喊了！你口中那位二爷不会来救你了！”
“为什么？”
赵仁泽警惕，“你们把我藏到哪了？我告诉你们，无论你们把我藏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找到我。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想要什么？”
“哼。”卫大嘴哼声，“你别做梦了，你那位二爷已经死了，赵家的姑奶奶把所有人都遣散了。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宁王府，没有二爷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赵仁泽嘴唇颤抖着，完全不敢相信，整个人处在一种茫然失措中，像是被撅走了精气神，身体摇摇欲坠，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那几句话，如雷轰顶般反复回荡。
死了死了死了——
赵仁泽几乎崩溃，仅剩下的那一丝理智撑着他，让他不要倒下。
二弟年纪轻轻，身体健康，怎么会死呢？
是假的，是假的，一定是假的，他在骗他！
赵仁泽丢了拐杖，猛地扑到窗边，双手死死抠着窗户，面目狰狞，目光猩红，死死瞪着卫大嘴：“你说谎，你骗我，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卫大嘴被他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一蹦，拍着自己胸脯：“你干什么？吓我一跳。
我骗你干什么？他就是死了，丧事都办完了。
我告诉你，最好老实点。
不然就把你丢出去。
就你这又丑又瘸的样子，到外面根本没人理你，肯定会死。
在这里有吃有喝的，你就享福吧。
哼！”
说完转身离开。
赵仁泽呆呆趴在窗户上，过了片刻，才回神，见卫大嘴走远，连忙呼喊：“等等，等一下，梅……我妻子呢，还有我儿子呢？
他们在哪？”
卫大嘴摇头：“不知道，都被赵家的姑奶奶遣散了，估计走了。
你就别找了，你就是个累赘。
没有你，他们可能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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