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大雪纷飞之际,临近年关,家家户户门口大红的灯笼衬的满地白雪也染上了红色。
年幼的花流风倒在雪地中,看着高处悬挂的灯笼,他伸出手,似乎是想去碰一碰灯笼中的灯蕊,借此触摸到一丝温暖。
他以为他要死了,死之前,他想感受一下温暖是何种滋味,这样,他也就没有遗憾了。
他以为他这一辈子就要这么过去了,可是在他伸出的手落下时,那道小小的身影便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温暖,在白雪皑皑的冬季中,像是一个小火球一般。
她似乎是从家中偷偷溜出来的,不知为何,她的神情十分紧张,腰间挂着一个绿色的香囊,香囊中有十两银子。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想毫无顾忌的走,但不知为何,她又折返了回来。
将香囊跟里面的银子给了自己,那人跟自己说活下去便有希望,她大概是走不了,只愿自己能承载着她的希望。
十两银子,或许是她用来逃跑的钱,是生的机会,可是她却将这机会让给了自己。
十年了,只要一想起来那一幕,花流风便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心脏不断收紧,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片大雪中那人脸上的希冀。
对不起,是他让她失望了。
对不起,是他或许认错了人,且,还恩将仇报。
花流风深呼了一口气,抬头,认真的看着明画,越看,他便越难以将眼前这张脸跟记忆中的那张脸融合在一起。
起初他没怀疑明画,便是得知明画在家中是庶女,他想,庶女总是不好过的,所以当年年幼的明画才想着要从家中逃。
是他没脑子,是他太想找到那人,竟是从未调查过明画。
这些年,全汴京城的人都知道明画虽然是庶女,但却很得家中宠爱。
如此得宠,亲母又是相府的后宅当家人,明画幼年时,怎么会那么落魄。
是啊,不会,所以,出现在明画手上的香囊难道不是很可疑么。
是啊,很可疑,但是他怎么那么蠢的便相信了呢。
“画儿,你说,这香囊是你的么,我从未问过你,但是你好似知道这香囊对我有何意义,你说,只要你说,我便信。”
花流风盯着明画,眼神带着些许冷意。
明画抬头,对上花流风眼中的冷意,她呼吸一窒,已经明白花流风开始怀疑她了。
若是没有江南的事,此时的她或许还会继续演戏,可是眼下,已经没有必要了。
人心中一旦有了怀疑,便是看什么都是错的,这一点,明画再清楚不过。
“是我的又如何,不是我的又如何,你说我说什么都相信,那我便告诉你,这香囊是我的。”
明画格外的冷静,也十分镇定。
现在的她,一无所有,她也没指望花流风能将她从这里救出去。
如今的花流风还能来见自己,可见他付出了及大的代价。
没用的人,不值得她再继续废口舌。
“是么,若这是你的,那你能再绣一个么,如今的我,虽然已经不是药谷的少主,但让你好过一些,还是能办到的。”
花流风笑了笑,将手上的香囊往前举了举,刻意的强调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他不是药谷的少主了,也没有以前的权势了,若明画待他也是真心的,便不会在意他是什么身份。
可让花流风失望了,不,不能说是失望,只能说是他早就想到了。
听到他说自己不再是药谷少主的瞬间,明画眼底下意识流露出来的鄙视是掩饰不住的。
其实明画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从来都不是,她不过是拿捏住了他的死穴而已,拿捏住了他的命穴而已。
他是如此,帝祀也是如此,他们都是失败者,被一个女人拿捏的团团转。
“香囊是我的,难道就一定要是我自己绣的么,花流风,你对我好,仅仅只是因为一个香囊么,多可笑,你要是能将我从这里救出去,别说绣香囊,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但你不能,所以,我又何必绣什么香囊。”
明画冷笑一声,一无所有的人如今什么都不怕。
花流风跟帝祀离了心,身份也不再,情况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明画不想装了。
“是么,所以,这香囊不是你绣的,是么,那么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大手收紧,花流风的眼圈猩红一片,他捏紧了香囊,呼吸在这一刻仿佛都要停止了。
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可是为何他开心不起来啊。
“我为何要告诉你。”
明画猛的转过了身,背影冷漠,毫不留情面。
花流风永远也别想知道这香囊是谁绣的,永远也别想知道。
她身边的丫鬟已经都被处死了,没人能再清楚这香囊出自哪里。
便是花流风怀疑又如何,一日得不到准确的回复,他便还要再像以前那样猜忌。
这就是对他的报复。
明画眼中满是解气,走的毫不留恋,这一刻,花流风彻底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
也看清了,明画的嘴脸。
“哈哈哈。”
花流风盯着明画的背影,猛的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就哭了。
他真是蠢,枉他自诩聪明,枉他自诩无所不能,到头来,却被一个女人骗的团团转。
看啊,这才是明画的真正嘴脸,看啊,哪怕到了这种时候,她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不好过。
“明画,你还是小看我了,我要你为这段时间的欺骗付出代价,你还是太小看我了。”
握紧了香囊,眼泪流了满脸,花流风的眼神异常冷漠。
虽然他不是药谷的少主了,但是,并不代表他没有其他的权势了。
也不代表,师傅就此厌恶了他,就此,放弃了他。
明画,你还是太心急了,心急的暴露出自己的嘴脸。
“过来。”
明画走后,花流风将香囊收了起来,冷着脸往身后看去。
那肥胖的狱卒探头探脑,听见花流风唤她,她脸上带着笑意走了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
这位公子来时,可是带着战王府门客的令牌来的。
如今的战王乃是汴京城炙手可热的夺位人选,谁敢得罪他,得罪他的人。
“这一百两银子给你,我要你好好的‘侍候’明画,清楚么,若是办的好,日后银子少不了你的。”
花流风语气冷漠,狱卒自然明白他说的侍候是什么意思,连连点头,伸出手,想要将银子接过来。
“还有,我且问你,战王妃她……”
谈及明棠,花流风的心更痛了,他顿了顿,闭上了眼睛:
“她离开汴京城后,她身边的丫鬟去了哪里,我说的是以前她尚在闺阁中时,身边带的丫鬟。”
是那个叫锦绣的丫鬟,以前他去中安宫寻明棠的时候,见过那个丫鬟。
只要找到锦绣,他就能清楚那香囊到底是谁绣的。
“这个小的不知道,但是公子您可以去四泰堂看看,卫家的小姐跟谢家的小姐,包括长公主的儿子,这些日子都不断的往四泰堂跑。”
狱卒低声说着,花流风浑身一僵,将银子给了狱卒,红色的身影霎那间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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