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狗日的大奸臣郑有先的闺女，你爹，他们包庇奸臣，大逆不道，死有余辜！”
晏大海越说越恨，眼眶通红，
“他一个人作死还不够，还要把你娘，把我儿子，都给害死！
他胡青山就是个害人害己的狗东西，仗着自己有点小本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就胡作非为。
这下好了，死了棺材也被人给刨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住，活该，真是活该啊！”
胡秀儿脑海嗡嗡直响，拳头捏的骨节发白。
她想说，她爹不是那种人，绝对不是！
可所有的消息都对上了，周非白说的，张强说的，二叔说的，都对得上。
他爹难道真的把郑有先的女儿从宁乡城里带出来了？
朝廷说郑有先贻误军机是罪魁祸首，是大奸臣，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周非白说郑有先是被冤枉的，战败的元凶是顾大将军，是先太子。
大舅说她娘是被爹害死的，表哥也是被爹给害的，爹是个坏人，害人害己。
可爹对娘那么好，娘死后那么多人劝他，他都不肯续弦，宁愿给她立女户，都不愿再娶妻生子。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她脑子快炸了！
郑小黑担忧地看着胡秀儿，他体会过这种脑子快炸开的滋味，整个人像是陷入了一团迷雾中，怎么都走不出来的恐惧，让人喘不过气。
但这种时候，谁也帮不了秀儿，只能她自己走出来。
而他能做的，就是帮她进一步探查真相，追问清楚，
“大舅，那个找你打听我干爹的人，是谁？现在在哪儿？”
晏大海闷声道：
“那人是个货郎，第一次来我们村卖货，听到我们几个说闲话，就随口问了问。
我本来也没当回事，后来清河丢了，我到处找的时候，偶然听人嘀咕，说那个货郎来过一趟后怎么就再也不来了。
我才觉出不对劲，意识到那个货郎有问题，我就四处打听。
那个货郎根本就不是本地人，他就是专门过来套我话的。
清河，说不定就是被货郎那伙人绑走的，不然他一个小孩怎么会好端端不见了，我都把整个庆云县找遍了，都没一点线索。”
郑小黑忙问，
“货郎这事，你没问问我干爹？”
“我问了，胡青山那个狗日的啥都不说，逼急了，就一个劲儿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他媳妇，对不起死去的孩子。”
晏大海说起这个，恨得咬牙切齿，
“人都没了，说对不起有个屁用，老子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把妹妹嫁给胡青山这个王八蛋。”
郑小黑问不下去了，大舅是真的恨极了干爹，难怪会举家搬迁，切断联系。
屋里有人高声喊晏大海，催着他赶紧拿柴进去添火，炕灶都快灭了。
晏大海应了声，看了眼木呆呆的胡秀儿，沉声警告道：
“你们赶紧走，以后不要再来了，我跟你家已经断了亲，你家就算有天大的事，也跟我没关系。”
胡秀儿摸出钱袋，递了过去。
“这些银子——”
“我不要，拿走你的臭钱！”
晏大海跟被针扎了一样，一把推开，厉声呵道。
说完，立刻将门关上，拿柴进屋烧炕，再也没出来一下。
胡秀儿静静站在门口，攥着钱袋，听着屋里女人的抱怨，孩子的哼哼，听着大舅有些不耐烦的训斥，心里乱到了极点。
“秀儿，咱走吧。”
郑小黑伸手拉胡秀儿，胡秀儿呆呆转头看向他，
“哥，大舅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知道，咱们继续查，总能查出来个结果。”
郑小黑握紧胡秀儿胳膊，沉声道：
“我相信干爹，也相信我爹娘，他们肯定不是坏人，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胡秀儿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咬了咬唇，点头道：
“那咱们继续查。”
“先走吧，找个避风的地方过夜。”
郑小黑拉着胡秀儿，往村外走去。
这么冷的天，傻站着不动会冻死的，他们得尽快找个避风的地上，生堆火烤烤。
胡秀儿跟木头人一样，僵硬地迈着双腿，跟着郑小黑一直走一直走，直到一处斜坡背后。
郑小黑让她坐下歇着，自己去附近找些干柴生火。
胡秀儿呆愣愣坐着，脑中一片空白，她想不出个结果，干脆放空什么也不想了。
就这么抱着双膝发会儿呆，看看月光，看看自己的影子，跟个傻子一样数数地上的树叶干草，也挺好。
小时候总觉得傻子可笑，长大了才发现，原来当个傻子也挺好。
顾清晏可能就是觉得她太傻太笨，才什么都不告诉她。
顾清晏是不是知道了她爹的事，觉得她爹是郑有先的帮凶，所以连带她也恨上了，才突然翻脸把她给赶出来？
好像也说不通，他要真恨她，就不会派罗九和张强他们过来。
但那什么腿伤要痊愈，皇上要赐婚，肯定不是真的。
他要娶早娶了，何必等到现在？
再说，他应该很清楚，他不管娶谁，她都不会拦着。
所以，他为什么突然翻脸？
胡秀儿不由长叹了口气，她爹的事她想不出来，顾清晏的事她也想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傻子，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做不了。
没用的很。
胡秀儿心烦，看什么都不顺眼，尤其是面前那根跟骨头一样的树枝，格外碍眼。
她忍不住捏起来，想扔远一些，可捏起的手感分量，让她愣住了。
这不是木柴，是根真骨头。
胡秀儿凑近仔细看了看，幸好，不是人的骨头，应该是狗或者狼的后腿骨，掉在这儿没多久，爪子那块还留有点皮肉。
黑的毛皮，看着还有点眼熟。
胡秀儿用剔骨刀掰开爪子看了看，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把拿着柴火走过来的郑小黑给吓了一跳，赶忙问道：
“咋了？秀儿，你没事吧？”
“哥，”胡秀儿的声音有些颤抖，举着被她掰开的爪子给郑小黑看，
“这是大黑的爪子，你看，这是它跟咱们进山打猎，被捕兽夹给夹裂的那个缝！”
郑小黑赶紧把火生着，俩人凑到火堆旁，仔细看了又看，跟记忆中来回比对，确定这就是大黑的爪子。
大黑断掉的后腿出现在这个地方，那也就是说——
“那伙盗墓贼来过这儿！”
胡秀儿攥着拳头，咬着后槽牙道：
“肯定是大黑跟着他们，被他们发现给杀了，咱们去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给大黑凑个全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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