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郁闷了，顾清晏也不知道哪口气没喘匀，一下子岔了气。
他猛地咳了起来，一咳肋骨就疼，越疼越咳，越咳越疼，转眼脑门就冒汗了。
胡秀儿吓到了，转头急切冲外面喊，“军医，快请军医来！”
顾清晏看胡秀儿一脸急切，满眼担忧，心里稍稍舒服了些。
起码她还在意他的死活，剩下的，慢慢来吧。
谁让他以前总担心自己不能活着回来，不敢给她任何承诺呢。
现在这样，也是他自作自受，怨不得她。
军医在胡秀儿又一次叫人时，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刚回来的宋元忠。
宋元忠盔甲都还没卸，本打算跟小侯爷禀报一下战况。
他烧了蛮夷的粮草后，得知小侯爷斩杀了石蒙，大喜过望，立刻从武胜关调遣兵将，全力剿灭蛮夷。
蛮夷大军群龙无首，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被他们打散了，四处奔逃。
宋元忠带人追击了一夜，把人数较多的几伙蛮夷都灭掉了，又在四下设伏，逼迫剩余的蛮夷逃兵，往并州府方向逃。
他又派传令兵，给沿途州府郡县传信，请当地守军配合清剿蛮夷，想来各地官员不会拒绝这种送上门的功劳。
现在武胜关附近的蛮夷已经基本清除干净，具体杀敌数目和人员伤亡还在统计中，但战利品他可是弄来了不少。
尤其是从石蒙营帐中找到的蛮夷境内舆图，可比之前他们弄到的蛮夷舆图更清楚更详尽。
实在是意外之喜，宋元忠忍不住，一回来就想拿给小侯爷看。
不成想，小侯爷会伤的这么重。
还有里面那个一声接一声，急切喊着军医的女子，不会就是那个一连斩杀两名蛮夷将领，还把其中一个锤成肉饼的侯爷夫人吧？
宋元忠不由有些紧张，若不是亲兵信誓旦旦说很多人都看见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勇猛的女人。
哪怕上一次，他已经听人说过夫人的勇猛。
但追杀敌军斥候的勇猛，跟在战场上，在敌军阵营中，斩杀敌将的勇猛，那可不是一个份量。
前者，他手下的校尉都能做得到，只因夫人是女子，才显得勇猛了些。
后者，他可能都做不到，整个西北军中有把握做到的将领也不会超过五个，可夫人居然做到了，简直勇猛至极，能与小侯爷比肩。
第一回去见这样世间罕见的奇女子，宋元忠不免有些紧张。
他甚至犹豫要不要先回住处，卸下盔甲，擦拭一番，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再来。
要不脏兮兮一身血，好像有点失礼。
可屋里的喊声突然大了起来，带着惊慌失措，
“顾清晏！快来人啊，他吐血了！”
宋元忠再也顾不上犹豫，赶紧和军医走了进去。
胡秀儿快被吓死了，她见顾清晏咳的停不下来，急的不行，忍不住帮他拍拍背，想着替他顺顺气，兴许能好一点。
这不拍还好，才拍了几下，顾清晏突然伏在床边吐出一大口血来。
胡秀儿吓坏了，疑心是自己太用力，她忍不住看看自己的手，被层层纱布裹的跟粽子一样，她就算想使劲都使不出来啊。
可顾清晏吐了好大一滩血出来，血水还有些发黑。
胡秀儿恨不得冲出去找军医，却被顾清晏一把拉住了手腕。
他伏在床边，半垂着眼，原本没多少血色的唇因为咳血多了抹艳色，却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看得胡秀儿越发揪心。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军医终于来了。
胡秀儿急忙招呼军医，
“你快给他看看，他突然就开始咳，咳了大概有一刻钟，就吐血了。
你看他吐出来的血，好像有些发黑，他，他是不是严重了？”
军医看了看地上的血，忙走过去给顾清晏把脉。
胡秀儿焦急的守在旁边，用帕子胡乱给顾清晏擦着额头上的汗，口中不停喃喃，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是说给顾清晏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反正在宋元忠眼里，她此刻的脸色比小侯爷还要差，惨白的吓人。
刚才胡秀儿招呼军医的时候转过头，仰起了脸，宋元忠正好看清了她的正脸，很是惊讶她居然长这样。
不是觉得她不好看，而是觉得她有些过于好看了。
她的这种好看，还不是那种端庄贤淑的好看，更不是文雅娴静的好看，而是很明艳甚至有点勾人的好看。
她是那种很容易吸引男人注意的长相，用乡下粗话来说，就是一看就是个长得俊好生养的。
说实话，不像是个正室夫人的长相，更像是会被娇养宠爱的妾室。
但她的衣着打扮，举止神态，又无端透出一股大气舒朗，冲淡了她的艳丽，让第一眼看到她的人，只会觉得她明媚娇艳，不会生出轻慢的心思。
再结合之前听到的那些关于她的传闻，想想她在战场上的惊人表现，宋元忠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么一位美人，用这样的细胳膊细腿，把石蒙麾下那个跟铁塔一样的壮汉将领砸成肉饼的情形。
难道是下面人以讹传讹，故意夸大了？
宋元忠的视线不由扫向守在门口的护卫，护卫同他视线对上，一脸茫然。
很显然，不能指望他们，就他那副蠢样，估计知道的还没他多呢。
在宋元忠的胡思乱想中，军医给顾清晏把完脉了。
胡秀儿见军医的手从顾清晏手腕上挪开，赶忙问道：
“怎么样？他没事吧？还缺什么药材，你只管开方子，我这就去弄来。”
军医扭头看了胡秀儿一眼，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眼床上的顾清晏。
见顾清晏又飞快地冲自己眨了下眼，确定是在冲自己使眼色，不由紧张的鼻尖冒汗。
小侯爷这口淤血堵在胸口多日，今日这番咳嗽，倒是将那口淤血吐了出来，对小侯爷来说是好事。
只是因为咳的太用力，扯到断的肋骨，稍微又有些错位了，需得复位一下，重新固定好。
别的，也没什么了。
可小侯爷冲他使眼色，好像是不让他说实话，想让他说的严重些。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也不敢问。
但是帮着小侯爷骗夫人，他又实在是害怕的很。
他可听说了，夫人天生神力盖世无双，不仅敢单枪匹马冲入敌军阵营，还能在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
最最重要的是，夫人还敢打小侯爷，小侯爷断裂的两根肋骨，据说就是被夫人一拳砸的。
丁卯就是因为帮小侯爷骗过夫人，现在都躲着不敢往夫人跟前凑呢。
所以，如果夫人知道他帮着小侯爷骗她，会不会把他抓起来揍一顿。
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夫人一拳头啊！
胡秀儿见军医迟迟不语，还露出了惊悚的神色，不由心惊肉跳，声音都有些颤抖，
“军，军医？”
军医吓了一跳，赶忙坐直身子，双手用力摁在膝盖上。
因为他发现自己跟夫人对视的瞬间，两条腿不争气的发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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