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火器的图纸，都随着工匠的不断死去而损毁丢失。
没了工匠，没了图纸，没了朝廷源源不断的拨款支持，神机营的研发不仅停滞，还日渐倒退。
再加上火器造价昂贵，保管条件严苛，非常容易受潮生锈，出现哑火自爆，所以地方守军几乎都不再配备火器。
神机营的最大作用，是在皇上想起来的时候，出来展示一下火器的威力，让世人不要忘记太祖皇帝的功绩。
顺便研制些新花样的烟花爆竹，逢年过节的时候给大家助助兴。
所以连顾清晏，都没见过火药弹这种传说中的神器。
他只听说过火药弹一旦爆炸，周围的一切都将夷为平地。
人的血肉之躯，根本难以抵挡火药弹的威力。
这样厉害的神器，京城神机营里都没有，可现在却在西北渭南这座小城，从知县后院放杂物的库房里发现满满三大箱。
顾清晏都不敢想要是他们晚来一步，这么多火药弹被用到战场上，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更不敢想，现在藏身并州府的那些内奸手中有没有火药弹，如果有，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但这些担心，顾清晏不会同胡秀儿他们说，容易影响士气。
这种避无可避的仗，就算再危险，再艰难，也要上。
若是心生畏惧，会输的一败涂地。
没想到宋瑜和张强听完火药弹的事后，心情沉重，脸色凝重，胡秀儿却是一脸不服气道：
“我觉得火药弹没你说的这么厉害，真要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阿勒苏追杀你的时候怎么不用？石蒙围攻你的时候怎么不用？
刚才跟咱们对战的蛮夷和叛军怎么不用？
咱们才这么点人，他们随便扔十个八个火药弹，不就把咱们炸飞了？”
张强欲言又止，宋瑜没好气道：
“很明显，孙宏才他们这伙人，没把火药弹交给蛮夷和叛军。
他们应该是打算留作底牌，等到关键时候再拿出来。”
“现在难道不是关键时候吗？”胡秀儿不解。
她觉得现在的局势已经十分紧张了，蛮夷大王都进攻天门关了，成败在此一举，肯定要使出全部兵力。
可在宋瑜看来，眼下还不是最危急的时刻，起码对孙宏才他们这伙人不是。
作为隆裕太子的旧部中藏的最深，最能沉得住气的这伙人，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宋瑜也猜不出。
但从孙宏才的话里可以得知，这伙人之所以愿意跟其他人合作，是因为当今皇上清剿先太子旧部，他们无法继续躲藏。
所以他们出山，更多的是为了自己，而不是帮圣子抢夺皇位。
他们或许并不是那么认可圣子的身份，所以还没有亮出底牌，没把火药弹交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顾清晏微微颔首，宋瑜分析的有道理，看来这个状元还真是靠自己本事考的，有点子本事。
宋瑜很意外，他没想到顾清晏会认可他的说辞。
这让他在高兴之余，又有点难受。
为自己会因为得到顾清晏的认可暗自欣喜而难受，也为自己不如顾清晏心胸宽广而难受。
总之就是难受。
顾清晏没想这么多，他这个人公事和私事本来就分的很清。
公是公私是私，他不会因为私心讨厌宋瑜，就在公事上否定宋瑜的才能。
就像他私心很想弄死宋瑜，也依然会让人在考场上保护宋瑜，给他一个公平科考的机会。
所以宋瑜说的对，他也会表示认可。
如果真如宋瑜分析的那样，对他们倒是好事一桩，但是不是这样不确定，还是得做最坏的准备。
尽管赶到并州府，见到张老将军他们，互通消息，商量对策，才是眼下最应该做的事。
胡秀儿见宋瑜的话得到了顾清晏的认可，心里争强好胜的那股劲儿不由冒了出来，使劲想啊想，还真想到了一个办法，忙提议道：
“你们都说火药弹怕水怕潮，那，如果，我们能先一步找到其他的火药弹，直接拿水泡，是不是就能消除火药弹的威胁？”
顾清晏挑了挑眉梢，宋瑜惊讶地看着胡秀儿，张强毫不吝啬抚掌，
“夫人说的极是！”
胡秀儿不由咧嘴一笑，又道：
“而且咱们现在也有火药弹了，咱们也可以先发制人，拿火药弹去炸蛮夷大王。
只要不让蛮夷大王攻破天门关，什么引狼入室，引狼驱虎，不就都没用了？
咱们先把蛮夷大王打趴下，再关起门来收拾这帮内奸，实在不行，可以发动所有人检举。
检举一个内奸给十两银子，这帮内奸就算藏到老鼠洞里，也会被人挖出来的！”
宋瑜听得无语至极，胡秀儿总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太乐观，跟个二傻子一样。
顾清晏却满脸笑意，忍不住捧住胡秀儿的脸赞叹道：
“可以啊，你都快出师了，这招釜底抽薪先发制人用得不错。”
胡秀儿被他修长的手指捧着整个脸，能够清晰感觉到从他手上传来的热度，把她的脸也弄的热热的，心口也跟着发热，突突跳的厉害。
她忍不住想扯开顾清晏的手，可他望着她的眼神好生欢喜，满是赞赏，好像十分认可她一般，让她不由有些飘飘然。
顾清晏夸她快出师了，夸她兵法用的不错呢。
她真有这么厉害吗？
顾清晏看着胡秀儿，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又黑又亮，专注盯着人的时候，会让你觉得你就是她最在意的人，是她的全部。
一点也没有成年人的精明世故，清澈纯粹的像个小孩，像个渴望得到认可和夸赞的小猫小狗一般。
顾清晏甚至觉得，要是给她装上一个尾巴，她可能都要甩起来。
要是装个耳朵，可能还要竖起来，急切地抖一抖，晃一晃。
想到那个画面，顾清晏便忍不住想笑。
胡秀儿本来满怀期待，见顾清晏噗嗤笑了起来，顿觉自己被耍了，恼火的不行。
一把扯下顾清晏的手，瞪着他刚要骂，就听到张强突兀地咳了声，飞快道：
“那个，我去检查一下车队有没有都跟上。”
说着，就一把扯住宋瑜，要下马车。
宋瑜正看的一肚子火，酸的直反胃呢，被张强突然扯住就往外拉，不由怒道：
“你拉我干嘛？”
“你不得再抽查一下粮袋，算一下粮草消耗？”
张强一脸正色对宋瑜说着，凑到他耳边小小声提醒道：
“你没看见小侯爷和夫人正恩爱，还不识相点赶紧跟我下马车，留下来碍眼啊？”
宋瑜只觉得一把刀扎进心窝，疼的他连正常脸色都维持不住。
他们恩爱，他就得主动下车，好给他们腾地方。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就因为他们是夫妻，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正事还没说完呢，就动手动脚，嬉戏打闹个没完？
真是岂有此理，臭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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