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洋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丑事，但你们在村里苟且，现在还弄出了孩子，要是不结婚，难道准备去挂牌游街吗？那正好，公社今年的名额还没凑够呢！”
他们村今年是多事之秋，要是不赶紧处理，难免会被人拿出来做文章。
之前镇里就有个寡妇和别人不清不楚，后来被绑起来游街，手上脚上都戴了镣铐，围观的人都往她身上扔烂菜叶子，还有人往她身上砸石头。
那寡妇满脸是伤，头发也被按着剃成了阴阳头，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想到这里，林文文好像终于从浪漫的爱情幻想中醒过来了。
她其实已经知道江霜河不是个好东西了，只是她自己不愿意相信。
她也清楚，江霜河并不想要这个孩子，李家人说江霜河准备给她喂打胎药，多半是真的。
他们没必要骗她。
李青青和家里其他人想得不太一样，她提醒了一句：“你要是不嫁给他，悄悄把孩子流掉也行。我们就当没这回事儿，你和江霜河也不要再提起。
江霜河的表里不一你也看到了，他家条件具体如何，咱们这里谁也没见证过。你们就算真结了婚，婚后也可能是一地鸡毛。
但你要是执意要结，那就别怪我们今天没提醒你，也别怪我们帮忙成全了你。
都是成年人，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
李青青的话让林文文心神都颤了一下，同时也让安安静静陪在一旁的孙志清对她另眼相看。
林文文没有急着回话。
她在下乡前，其实自己找了份临时工的工作，但她家条件不好，爸妈又重男轻女，她的工作被嫂子当作彩礼要走了。
林文文这才被迫下乡。
她住的地方也被腾出来给哥哥嫂子养孩子了，她就算将来有机会回城，也是无家可归。
她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就算把孩子做掉，以她这样的情况回城，将来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还可能会被她爸妈塞给老光棍，或者鳏夫什么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赌一把。
李观洋他们看着，起码比自己亲生父母可靠。江霜河起码年轻，起码还有副皮相，这不比随便嫁个老男人强？
想到这里，林文文打定了主意，抬起头，说：“我想好了，我愿意接受诊断。
我只有江霜河一个男人，没有其他人，我现在怀了他的孩子，请你们帮我做主。”
这种事，顾老大夫见多了。
男女双方，他哪个都不同情，尽职尽责地给出了“怀了，孩子都快两个月了”的诊断。
李观洋集结了一堆近亲，等到江霜河一回来，刚到村口，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就被一群种地的糙汉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提到了李家。
到了李家才发现，除了李南松，村里另一位颇有名望的老人也来了。
已经被下黑手打了好几棍，嘴巴里也塞着臭抹布的江霜河，老实了一路，这会儿像看到救星似的，呜呜叫个不停。
他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林文文。
林文文本来看见江霜河搞得这么狼狈，还有点心疼，想着毕竟是孩子的爸爸，自己的男人，本来想跟李南松和李观洋求求情的。
结果李青峰的一个堂哥抢先一步，把从江霜河身上解下来的包袱院中央的方桌上，说：“这是小白脸手里拿的，你们先看看是什么！”
不枉江霜河在外面跑了一天，花了不少钱。
这回，还真被他买到了落胎药，也被抓了个人赃俱获。
江霜河本来还想嘴硬，说药不是给林文文吃的，林文文的怀孕诊断也不准，是李南松和林文文勾结，作伪证陷害他的。
还好顾老大夫也在，帮忙做了证。
江霜河这次破罐子破摔没讨到丝毫好，反倒把李家人彻底得罪了。
江霜河在李家这边狠狠吃了瘪，走回去的路上，就把所有的气都撒在了林文文身上。
撒完还来了句：“你手上有多少钱？”
林文文一脸诧异地看向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霜河冷笑一声，说：“都拿给我，你总不想结婚以后还继续住大通铺吧？”
江霜河说得太理所当然，林文文又是从小生活在父母强权，不被关爱的环境下，到了这种时候，她性格里的缺陷就出来了，大脑再次停摆：“我，我一共就剩下5块8毛钱……”
虽然没直接拿给江霜河，但已是结结实实地交了底。
江霜河又是冷笑。
要不他怎么看不上林文文？全副身家就5块8毛钱，这样的女人也敢肖想他？
他也不想想林文文下乡之前好歹是有工作的，攒下过小几十。林文文为什么只剩这么点家当了呢？还不是日常贴补他用掉了。
江霜河发号施令道：“你不是跟孙志清关系还不错吗，去找她借钱，再问其他人也借点！”
林文文垂着头看自己脚尖，问：“借钱干嘛？”
江霜河嫌弃道：“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脑子？刚才不是说了要搬出去住？不借钱，你自己也没钱，那哪儿来的钱盖房子？”
江霜河的说辞还算能说服林文文。一想是为了他们将来的小家，哪怕是让她去借钱，她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还自我洗脑，江霜河不肯向家里伸手，说明他独立。至于他让自己出去借钱，则是对她的一种考验。
林文文这会儿完全把李青青的忠告抛在了脑后。但好歹有点良心，没把李青青那么说，归结为嫉妒自己能嫁给江霜河。
李青青对于这样一个她并不欣赏的人，也没有更多的善意可释放了。
就如她所说的，成年人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后面过得如何，随林文文去吧！
江霜河倒是没全让林文文去借，因为他担心林文文压根借不到多少。
他亲自走了一趟，借完男知青后，又找村里对他有好感的小姑娘和知青点那些女知青借了一遍。
后面这些人因为对江霜河有意思，哪怕手里并不宽裕，出手也比男知青们大方一些。
盖房子的钱就这么凑到了。
但江霜河并没就此停下，他可没想过要跟林文文永远过下去，永远在村子里面当农民。
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
江霜河颇为自信地又去找李小月借钱，结果在她这里，第一次碰了一鼻子灰，一厘钱都借到。
被赶出来后，江霜河理理头发和衣服，走出几步，恢复没事人的样子，又去了李二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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