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刚认识蛮任真那会儿，季秋也曾让程君嫆用读心术观察过蛮任真，可程君嫆给他的回答是，读取不到她任何的心情波动。
就像是一个心脏已经停止跳动的死人一样。
起初季秋和程君嫆一致认为，是蛮任真的道行太高，所以程君嫆拿她没辙。现在听霆螭这么一说，原来是因为蛮任真压根就没有心。
也是，没有心，这读心术自然就不能用了。
霆螭一边往外头走，一边听季秋在他身后碎碎念，“那你不会真的叫铁柱吧？地府里可没有鬼神叫这个，你真名儿叫什么啊？”
这个男人好烦，怎么比女人都聒噪？
霆螭拧着眉头，突然停住了脚步，后头季秋没来得及刹住脚步，一下就撞到了他的胸口上。
那姿势，别提多暧昧了。
不远处传来了白问跟木荷的起哄声：“噫~gay里gay气的！”
霆螭一个冰冷的目光扫过去，那几人忙低头往嘴里塞烤肉和蔬菜，装作吃得很香。
见季秋仍旧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自己，霆螭有些别扭地拧起眉头：“惊雷。”
“什么？”
“名字。”说完，霆螭转身就走。他估摸着远在家里的惊雷可能打了个喷嚏，不过反正他也不会有出现在季秋等人面前的机会了，借用一下名字，应该不会怎么样才对。
哪知季秋在得知了他的名字之后，仍旧追着他不放，唧唧歪歪地追问：“那以后有事是不是可以直接找你？你算鬼使吗？算的吧~我上次就见你……”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指抵在季秋的额头上，让他脑子一怔，整个人也停止了继续前进的脚步。
只听霆螭冷冰冰地说：“晚上等我电话。”然后就迈着决绝的步伐离开了餐厅。
隔着餐厅的玻璃还能看到蛮任真向刚走出去的男人噘嘴抱怨着什么，季秋摸着砰砰跳动的心，这才觉出刚才那句话似乎有点不对味儿。
晚上等他？他又不是基佬，等他干嘛？
季秋自嘲地一笑，跑去柜台结了账，带着灵调组的组员们赶回了局里。正如蛮任真所料，这次古交大桥的坍塌事件引起了多方的广泛关注，上面指示不仅要报道出详细的原因，还要解决这件事造成的一系列影响。
这一忙就直接忙到了晚上九点，当然也没能来得及赴蛮任真的请客邀约——虽然几个新人都很想去。
“讲真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厉害的灵修。”即便手里忙着文档工作，木荷跟小孟一边学怎么用电脑，一边跟步枫和楚向云吹嘘自己在今天看到的那一幕。
“时间静止知道吧？她就那么轻轻一拍手，时间就好像听从她的命令一样，说停就停，说动就动。真是邪了门了！”
步枫少年坐在她的对面，埋头在电脑前哭哈哈地戳着鼠标，感觉普通人的工作对他来说简直是有生之年最大的挑战了。他当然没心情听木荷夸张地吹捧那个外援究竟有多厉害。
直到自己的头顶被一根笔敲了一下。
步枫一抬头，就看见木荷叉着腰站在他的对面，气鼓鼓地瞪他：“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步枫欲哭无泪：“姑奶奶，你看看几点了？我都听你吹了一下午了，正经活儿还没做完呢。我想早点做完这些该死的电脑文档回我外公家去休息！”
谁不是呢？不仅是他们几个新人，就连罗立和白问这些老员工也得规规矩矩地坐在电脑前，愁眉苦脸地跟报告过不去。
唯一轻松的大概只有靠在罗立笔筒上睡觉的小纸人，和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嘚瑟自己已经大功告成的季秋了。
灵调组的头儿以一种极其欠揍嚣张的步伐走了出来，在每个人的工位前巡视一圈，最后露出了领导的丑恶嘴脸，他十分高兴地宣布：“我的工作做完了，就先下班了啊！你们忙完手上的活儿也要早点回家，知道吗？”
知道个鬼啊！现在都已经九点了好吗！
一群人敢怒不敢言，就这么目送着万恶的领导头子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办公室。
等时钟走到了九点三十分的时候，白问一声高呼，把电脑关掉，将一只U盘丢到了罗立的桌面上。
罗立瞪他。
白问一边扯着自己的挎包，一边笑着低头哈腰：“罗立，罗哥！你打印的时候顺便帮我打一份，我那小破出租屋的下水道已经堵了好几天，联系房东一直没回我，我给她把这个月的房租打过去她都没有收，我得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直默默无闻的小孟抬起头，看着白问乐滋滋地背着包下班，也没见罗立发脾气，深感意外。
大概是察觉到了小孟的目光，罗立看了她一眼，破天荒地解释道：“在我们几个里头，他是混的最惨的那个。”
小孟哑口无言。
H市的晚上十点，仍旧是灯火辉煌、星光熠熠的繁华模样。在经历了挤地铁和公交后，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公寓时，却发现公寓的窗户里都一片漆黑。
白问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该不会停电了吧？这个抠门房东，一定要找她好好说道说道才行！
执着找房东的白问没注意到，安静躺在挎包里的罗经仪上有微弱的红光明灭闪烁。
一推门，公寓外面的大门并没有上锁，白问连钥匙都没有拿出来，就成功地进了大门。
这很奇怪，跟房东太太谨慎的性格一点都不符合。
白问进入玄关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按墙上的开关，结果灯忽地一下亮了，把白问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不应该啊！这所公寓里除了他以外，还有别的租客，为什么所有的房间灯都没有亮？白问直觉是房子里可能遭了小偷，或者房东太太遇到了麻烦。
一想到这里，白问就提高了戒备，伸手从斜挎包里面去拿防身用的双截棍，结果没想到摸到了有点发热的罗经仪。
他匆忙拿出来一看，当下就看见上面飘着的红点。
那不是一个两个红点，而是零零散散一群，不多不少，正好跟这里入住的租客数量相差无几。
白问后脊背上的汗毛直竖，想了想，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退出了公寓的玄关。
外面的天色那么黑，没等白问转过身，就突然撞上一个人，吓得他看也没看就拿着罗盘对准了那人又吼又叫直嚷嚷：“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不然我就不客气……”
“嗤！”一个女人的轻笑声，在这黑夜里带着无尽的魅惑和暗悚，白问本该害怕的，可他一听这声音，就情不自禁的脸红了。
“蛮姐……”
从黑暗里走到光明处的蛮任真，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黑色旗袍，头发在头顶上梳了个包，发尾烫了个卷垂在胸口。手里的檀木扇哗的一声打开，扇面上逐渐沁出血红色的两个字体。
呵呵。
这是嘲笑他吗？！白问心里忿忿不平，表面却怂巴巴地赔笑问她：“蛮姐，你怎么来了？”
“我家式神说你印堂发黑，今天恐有血光之灾，所以我就找罗立打听一下你最近的状况。听他说你房东最近不太对劲，我估摸着应该是你住的地方出事儿了。”
迎着蛮任真似笑非笑的目光，白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嘀嘀咕咕地念道：“这玩意儿真能从印堂上看出来啊？”
蛮任真嗤笑：“不然你以为我靠什么吃饭？”她朝着身后勾了勾手指，一直站在她身后没说话的霆螭往前迈了一步，发出了疑惑的询问声。
“嗯？”
“嗯什么嗯，快看看这公寓里到底有多少个鬼。”
堂堂鬼王被用来扫描鬼的数量，换成脾气暴躁一点的主儿，早就跟蛮任真打起来了。偏偏霆螭宠她宠得没边儿，让干什么都照做。
除了不让做双修应该做的事儿，嗯。
霆螭往公寓的方向靠近了几步，一只手伸到半空中，好看的手指隔空释放出丝丝缕缕的鬼气，与公寓里面的鬼魂们交相呼应。
片刻后，霆螭转身对他们两个说：“十八个，应该是七天前死的。有人在用它们的灵魂修炼，应该也是杀死他们的凶手。”
“什么？！”白问也没顾得及问那鬼气是怎么回事，一开口说道：“这么说来，我上次刚离家之后，他们就死了？是谁杀的他们？”
霆螭斜他一眼，耿直地道：“灵修。”
“！！”白问一脸的不敢置信，连连摇头：“这不可能，每个灵修在步入这道门槛之前，都受到过严格的训诫，绝不拿普通人的性命作为修炼的……”
“你以为你们修灵界有多干净？”素来话不多说的霆螭呛声打断了他的话，连蛮任真也颇感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白问：“……啊？”
“你以为的，你看见的，都是你所想看见的罢了。这世上，有阳必有阴，在那些背光的阴暗角落里，隐藏着多少以人血肉为食、灵魂为器的灵修，你又怎么会知晓？”
白问欲言又止，脑门上写满了问号。
他的确不知道，这男人说的也一点没错，如果真是这样，那些传言中以人为器皿修炼的道术也就不会出现在这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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