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您误会了。”程君嫆忙对着族人们摆了摆手，说道：“他是我带来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你带进来的？”这话听在了这位婆婆的嘴里，另含深意。只见这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走到了程君嫆的面前，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纤长的手指在她的下巴上搔刮着，婆婆问她：“你怎么敢把外族的族人带进来？你忘了我们狐族的族规了吗？”
“我没忘，婆婆。”
“哦，那这么说来，你是故意要叛族的了？”
“叛族？”程君嫆眼睛睁大，连连摇头：“君嫆从来都没有这个想法，婆婆您真的误会了。鬼王虽在修灵界中名声不好，但自从君嫆和同事们遇到他之后，并未发现他有做过什么恶事……”
“同事？”婆婆挑着细柳眉看向了紧张的季秋几人，恍悟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你的同事，他们不是什么灵调局的人吗？怎么也会做出这种背叛修灵同道的事？”
“……”程君嫆已经被急的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在被狐族这样围住，且用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着的同时，季秋真佩服自己还能笑得出来。他嗤笑一声，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婆婆一撇头，惊异地问他：“年轻人，你笑什么？”
季秋抱着自己的手臂，转头看了一眼霆螭，见他专心地盯着眼前的凤凰雕像，这才转回了头与那位所谓的婆婆对上视线。
季秋道：“我刚刚还想说，这么漂亮的美人，君嫆怎么会叫你婆婆呢？现在看来，你还是婆婆妈妈的一个事儿多老太婆啊！话都不听我们说完，自己在那里断章取义，给自己强行树敌的感觉很爽吗？”
他说完这些话，就见狐族的族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季秋，似乎是在震惊他为什么会对婆婆说出这种话来。就连程君嫆也盯着他，暗中不停地拉着他的手臂，示意他停止嘴炮。
“别说了……”
“为什么？”季秋好奇地反问，程君嫆见婆婆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季秋的身上，忍不住说道：“婆婆是我们狐族的族长，有两百多岁了，不光是你的长辈还是你妈的长辈呢！”
季秋死猪不怕开水烫，伸手一指霆螭：“那有什么，鬼王活了千年，也没见她对鬼王有多尊敬啊！她会拿鬼王当长辈对待么？”
程君嫆：“……”这是什么歪逻辑！立场都不同的两个人不打起来就已经够好了，为什么还要尊敬啊！
听着这两个小辈之间的对话，那位族长婆婆突然微微一笑，对季秋说：“年轻人，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听到这话，季秋被她的声音吸引，情不自禁地把目光转向了婆婆。两人的视线一对上，他就浑身一颤，意识瞬间消失。
婆婆微笑着问道：“你的母亲是季芸吧？我的确认识她，她是个很好的孩子。”
罗立察觉到季秋有点不对劲，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腰，见他没什么反应，整个人也痴痴呆呆的，蹙眉低声喊道：“季队！季秋！”
站在那儿的人动也不动，程君嫆一捂脸，一副完蛋了的表情。
这是……被催眠了？
狐族的族长婆婆得意地一笑，挥了挥手，转身走了几步，对族人道：“好了，他们的头已经中了我的蛊惑，失去了心智。把这些不懂事的孩子都带走吧，为了不妨碍我们和鬼王的交流……”
听到自己被点名，霆螭的视线终于从凤凰雕塑上收回来，他微微一侧身，在族人们即将动手把季秋几人带走的时候，主动开口，冷冷地道：“你确定，他真的中蛊惑了吗？”
族长婆婆脸色一变，惊道：“你说什么？”
只见霆螭将淡然的目光落在了季秋的身上，只见季秋垂下的脑袋猛地抬起来，眼神清明，一点失去神智的迹象都没有。他还恶意卖萌，朝着族长婆婆伸出了两只手比了个剪刀手，微笑着道：“Surprise！”
族长婆婆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震惊地问他：“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不会中我的蛊惑术呢？我花费心血修行了两百年……”
“哦，这不稀奇，您别难过。”季秋友好地上前给了美人族长一个拥抱，还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如果您跟我母亲的关系亲密一点的话，就会知道我是一脉单传的溯梦师。”
“你……”族长婆婆气急败坏地将他推开，质问他们：“你们来狐族，到底想怎么样？这里不是你们，以及这个暴戾的鬼王应该来的地方！”
步枫少年的脸上露出了同情的表情，他跟一旁的楚向云小声嘀咕道：“楚哥，你说都多少年了，修灵界的人还听着老掉牙的鬼王故事长大，他们就不嫌剧情太老套了么？”
楚向云无言。
他们几个人有幸能跟千年前的人物主角原形见个面，有点接触已经算是运气爆棚了。普通人哪有这个机会呢？他们听着前辈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应杀一人成了杀百人、千人，谣言止于智者，却不会在耳目闭塞的普通人身上根绝。
程君嫆蹙着眉头，一再跟族长婆婆说道：“我们来族里并没有恶意的婆婆，只是想见见灵兽梧桐……”
这么一听，族长婆婆更来气了，“你们还敢打我们族守护灵兽的主意？君嫆，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饶是程君嫆好言相劝，这个时候也觉得有点想暴躁了。虽说从小族长婆婆的脾气一向火爆，但是还不至于让一个崇敬仰慕她的小辈产生逆反的心理。
现在，她是真的有点想吵架了。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程君嫆的肩膀上。她稍一侧头，就发现是霆螭握住了她的肩膀，正将她一点一点地往季秋那边推去。
程君嫆深吸一口气，内心在狂叫：啊啊啊——我跟鬼王近距离接触啦！
有几个懂得读心术的族人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纷纷投了个鄙夷的眼神过去。
没出息！
面对小辈时，族长婆婆还能靠着年龄资质压他们一头，可等到面前站着真正的鬼王，族长婆婆还真有点怂。原因无他，鬼王气势太过阴森强大，搞得族长婆婆不自觉地想打冷颤。
鬼王身上冒着熏天的鬼气，他冷着一双红瞳，用冰冷的语气问道：“梧桐何时来涂山的？”
很奇怪吧？传言当中见人杀人、遇佛杀佛的鬼王，竟然会向一个狐族的族长问话。
族长婆婆提高了警惕，当然不会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想干什么？”
圣地里，气氛在对峙中逐渐变得僵持。
霆螭的头发被一阵风吹起，玄色的一身长袍站在白色的雕像旁，行成了鲜明的对比，也似乎和灵兽划开了分界线。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见她不愿意说，霆螭也并没有逼她，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我来时，见涂山外围冰封千里，寒骨无数。”
“那又怎样？”
“我料想，此事应该发生在梧桐来涂山之后。”
族长婆婆察觉他话里有话，拧着眉头问他：“你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梧桐是天生的灵兽，身上的灵气传承自天地，也散之于天地间，可供灵修拮取。但是它在几百年前受了重伤，不得已下才来到了涂山。涂山有灵，你们狐族所居之所，应该比青丘还要好、还要充沛。可外面竟然被雪封了大半，这就说明——梧桐的伤势在到来涂山这百年间，不但没有好转，还急转直下。”
“……”
“我猜，它本来是想借涂山的灵力为自己疗养。没料到使得涂山草木失灵，冰雪骤降。你们布下结界的时候，它几次耗费自己的灵力帮你们修补完成结界的布控，所以它的伤势伤伤愈愈，却也没讨什么好处。”
所谓受灵兽庇护，也不过是因为它带来了这场灾难罢了。
族长婆婆震惊得向后退了几步，再也说不出话来，她细细思索霆螭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可她却不敢轻易地去相信。
“婆婆！”族人见她身体摇摇欲坠，忙上前去搀扶她。这时，霆螭才继续开口言道：“无需抱有恨意，也无需抱有歉意。一恩一怨，你们互相低消，谁也不欠谁。”
好不容易缓过了这口气，族长婆婆才明白了霆螭话里的意思，她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你是来打凤凰主意的？我族绝不会让你得逞！”
说着，她与族人们就要同霆螭动手，却听霆螭用一副格外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可笑，我与梧桐是千年至交，你跑出来多甚事！”
他厌恶地挥了挥袖袍，一阵劲风带着狐族的族人向后退了几步。
就在狐族们错愕间，忽闻一声大笑传遍了整个圣地——“哈哈哈！霆螭吾友，多年不见，你嘴皮子的功夫倒是长了不少！”
众人听闻这声音后，皆是一惊，浑身一颤。
就在面前的凤凰雕像中，一道虹光蹿出，带着炙热的烈焰，在圣地的上空盘旋一周。巨大的翅膀高低忽扇，卷起了阵阵狂风，因着它身上的烈焰炽火，带起的是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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