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凡这几日倒是忙的很。”叶卓给她夹菜，“前些日子天天往外面跑，你大哥都跟我说了。”
“父亲对活人傀儡的事情可有了解？”叶归凡问。
叶卓苦笑了一下：“最近宫里头不太平，南郡那边也有骚动，南郡王还偏偏赖在宫里不肯走，说什么活人傀儡的事情太危险，要保护太后。”
“那又不是冲太后去的。”叶归凡说。
“南郡王今日还是在朝廷上说你的不是吗？”苏清筠问叶卓。
叶卓使了个眼色，叶归凡了然道：“父亲有事瞒着我？”
“这些都是朝堂里的事，与你无关的。”叶卓笑道，用长满老茧的手拍了拍叶归凡的脑袋，“你呀，有时间别老闷在屋子里，去找青翙说说话，回了王都这么久，除了佩兰也没见你有个朋友，倒是青翙来东院找过你几回，可惜你都不在。”
“她来找我？”
苏清筠：“来了几次，都是辰时。”
叶归凡皱起了眉头，她警告过叶青翙不要烦她，她还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
“父亲知道南郡王在朝堂上可有上奏过弹劾奏章？”
“有倒是有，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弹劾您什么？”
叶卓摸了摸自己的的头顶：“说是我给什么人私下里写了信，可我并没有这样的印象啊。”
叶归凡笑了笑：“父亲一心为国忠心耿耿，自然是没有做过。不如去找找自己书房里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叶卓三口两口把饭吃下去，丢下碗筷便真的要起身去寻。苏清筠拦住了他：“你这么大老粗的，有东西丢了也找不着的。”
她自己出去，不一会回来，看着叶归凡道：“桌上那一叠书信没了。”
“那便是了。”叶归凡说，“叶青翙来把那些东西拿走给了南郡王，南郡王利用那些父亲的笔迹伪造书信。他的封地虽然不大，倒是有不少能人异士愿意为他卖命。”
叶卓脸色微变，皇帝已经下旨停了他的军务，他自己问心无愧，不知道是哪里惹了皇帝不高兴。他原先的军务暂时移交给了叶延之，本来就是一家人，叶卓倒是没那么计较这些。只是听叶归凡这么一说，自己便觉出不对来。
叶青翙和叶归凡关系本来就不好，天天过来东院找她似乎不太符合常理。而叶归凡前些日子在宫里忙着那些个肉虫子的事情，不在府里是人人都知道的。他们东院的人看着叶青翙明面上总不能拦住不让她进门。
“那可怎么办。”叶卓心急了，他这个人一生没什么大的志向，就是相对家里人好，还有就是保家卫国，镇守疆土。皇帝之前跟永康签署了停战协议，也不知道里面的条例是些什么，总之就是叶卓没了用武之地，一直待在王都。原本待着就待着了，可现在又停了职务。
“归凡想怎么办？”苏清筠问，她看向叶归凡。
“我不是捡回来个现成的棋子吗？”叶归凡说，“正好找不到幕后黑手，干脆找个人当替罪羊好了。”
杨乐复面对着眼前这个摸不清门路的少女，看着对方气定神闲地端着杯子喝茶：“叶三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
“何必如此着急。”叶归凡给她倒了杯茶，“尝尝这新来的茶叶。”
杨乐复依言喝了口：“这是……”
“这是南郡王府用的茶，杨姑娘可觉得熟悉？”
杨乐复没说话。
“你是南郡王的人。”叶归凡说。
“我不是。”
“听不懂我的话吗？”叶归凡笑着说，“我不是在问你，我是在告诉你。我说你是南郡王的人，不管你是还是不是，你都得成为南郡王的人。”
杨乐复低头盯着那杯茶。
“反正那么多人都看到你被南郡王赶了出来，刚巧我这边缺少一个点火的引子，就麻烦杨姑娘来试一试了。”
“你不怕吗？”杨乐复冷冷道，“我是玄机阁的人，是个杀手。”
“你在杀手榜上排第几啊？”叶归凡问。
“第二。”
“哦。”叶归凡说，“不是第一就行。”
杨乐复突然怪笑了一声：“叶姑娘连杀手榜都知道，那一定知道在我之前的人是谁了。”
“不知道，请杨姑娘赐教。”叶归凡说。
“聂星。”杨乐复观察着叶归凡，“你熟吗？”
叶归凡神色未变：“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杨乐复“哼”了一声，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叶归凡直接掏出个丸子：“吃下去，明日我带你进宫，那个时候你会醒过来的。”
“那个时候需要我醒着吗？”
“我需要你做出在宫里第一次苏醒的样子。”叶归凡说，“然后按我跟你说的作为证人。”
“指证南郡王用假的书信污蔑我父亲，买通叶府二小姐私相授受，在宫中用蛊虫控制宫人们作乱。”
杨乐复冷笑：“这就是你为什么在我醒过来之后一滴水一粒米都不给我，这一桩桩罪名都足以让南郡王掉脑袋，叶归凡，你好狠的心啊。”
叶归凡没说话，杨乐复接过那颗药丸吞下去，不一会就倒在了桌子上。
叶归凡对佩兰道：“把她原先那件衣裳给她换上。”
佩兰依言照办了，叶归凡：“佩兰，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不会。佩兰知道姑娘是个心地很好的人，只是他们算计到了老爷头上，这虽然明显背后的人不是南郡王，姑娘为了家人为了自保，也只能顺水推舟。”
“只是这样，我就成了别人的打手了。”叶归凡叹息道，“把太多的目光和关注点引到了我自己身上，还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再一次走近皇宫，叶归凡心里涌起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已经尽力了，可是太多的事情超出了她的掌控，不想跟人斗来斗去，便有江湖恩怨来找上她。玄机阁是个什么地方，叶归凡很久以前就听说过，那是个臭名昭著的江湖组织，是个见首不见尾的组织。里头的人看不到光明，从小便被训练成冷酷无情的杀手。
沈临渊自然是顶替别人的身份来的，可是他待在王都的原因是什么呢？叶归凡还把小泥猴托付给了他，不知前路如何走下去。
叶归凡跪在皇帝面前，这是她第一次在私下的场合见到这位帝王，琮夫人还是那样气定神闲的美艳动人。
“你是说，那些虫子的主人就在这宫里？”
“是。”叶归凡垂首道，“臣女前几日在街上偶然救了一个女子，至今都没有醒过来。只是她的腰上挂着玄机阁的牌子，臣女便推测，这玄机阁的幕后之人恐怕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动手的。比如……”
叶归凡抬起头，眼眸亮的吓人：“比如谋权篡位什么的。”
“大胆！”皇帝愤怒地拍着椅子的扶手，“好个叶卓，养出这般大逆不道的女儿来！若真的是谋权篡位，也轮不到你这么个小女儿家来议论！”
“陛下若是不相信，只管把那个女子带上来便是了。”宸王道。
皇帝挥挥手，杨乐复便被抬了上来。
“她还没有苏醒，你将她带进宫里来做什么？”
“就是因为她没有苏醒，醒过来见到帝王，被您的龙气震慑，想必也不敢说谎。”叶归凡说。
“孤没有时间等一个民女，有什么办法让她马上醒过来吗？”
皇帝随身的宫人便招人过来，先照着杨乐复的脸泼水，没用。随即有医士过来用银针施针，杨乐复方才慢慢苏醒了。
她见到自己的处境的时候，并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叶归凡打的是什么主意。
“说吧，你是什么人？”皇帝半靠在椅子上，显得十分疲倦。
“我是谁，叶家小姐不是清楚的很吗？”杨乐复冷笑。
叶归凡没有动，似乎早就知道她不会按照原先说好的来对皇帝辩白。
“我只知道你是玄机阁的人，其余的还请你自己说出来，免得遭受什么皮肉之苦。”
杨乐复冷笑道：“好，那就如您所愿。”
她对着皇帝一字一句道：“我是玄机阁的人，也是南郡王府里的妻妾，南郡王为人阴险狠辣，他要我将尸虫散到民间，我不肯，被他识破了身份，将我赶出了府，很多人都看到了。”
“南郡王？”皇帝皱眉，“他只是待在王都里，很少进宫，宫里的虫子又是哪里来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杨乐复说。
“兴许还有与他里应外合的人。”宸王用扇子遮着脸道，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视着琮夫人和挽月，只见挽月低着头似乎在发呆。
“陛下，除此之外，南郡王还私自伪造我父亲与人暗地里来往的书信。”叶归凡忍不住了，“我不明白，父亲一片赤诚之心，陛下英明，怎么会相信这种小人呈上来的东西！”
“叶归凡！”宸王道，“妄自议论皇亲贵胄，该当何罪！”
叶归凡见皇帝没有说话，笑着继续道：“难道因为南郡王是陛下的表兄，陛下便包庇他，什么都相信吗？我父亲从少年时就为宁安劳心费力，陛下竟然不信他！”
“你说南郡王做了这种事，可有证据？”宁安帝问。
“有。”却是杨乐复回答，她从叶归凡特地为她换上的血迹斑斑的衣服里掏出一叠同样沾着血的信纸，“叶家二姑娘叶青翙，与南郡王早有来往，她为南郡王偷出了这些信件便于伪造。”
提到叶青翙的时候，叶归凡偷眼看了看宸王，他神色未变，似乎事不关己。
“从头到尾都只有你一个人作证。”宁安帝说，叶归凡的心凉了下来，他不信这些，可南郡王必须死，他只要还活着一天，叶卓就多一分危险。
“陛下没听说过，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吗？”叶归凡淡淡道，“说到底南郡王只是个皇族旁支的儿子，难道这一点点的血缘竟然能抵得上陛下的江山吗。”
宁安帝表情出现了犹豫，此时挽月突然上前跪下了。
“怎么了？”宁安帝看着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女儿。
“女儿有事要向父皇禀报。”挽月说，她把自己的袖子卷上去，只见一节小臂已经被吸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看着无比瘆人，而上面的胳膊皮肉之下，似乎还有东西在蠕动。饶是宁安帝，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儿要说的，是琮夫人。她一定与南郡王有所图谋，女儿手臂之中的嗜血虫，便是她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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