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钦跟在叶归凡屁股后头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你怎么会是女的呢？我怎么这么多年就没发现呢？”
叶归凡走在前面默默翻白眼，沈临渊提议让她下去找陆钦，她还真就同意了，刚刚这一路不知道让多少人看了去，她今晚跟叶卓和苏清筠说只是跟来王都的师弟一起聚聚，没想到这地方朝廷里的人那么多，她想着，觉得一会得把挽月的脸紧紧包裹好，被人看到公主又跑出来就不好了。
“能不能闭嘴。”叶归凡低声说了句，他们现在刚刚走到三楼，陆钦一路上絮絮叨叨念了不知多少遍。
陆钦诡异地看了叶归凡一眼，皱着眉头默默退后半步：“你不会是个男的穿女装故意骗我的吧？”
叶归凡理都懒得理他，这小子两年没见还是这个样，除了长开了，性格上还是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叶归凡想起来刚见佩兰时还觉得俩人有点儿像，不过现在看起来，佩兰倒是比陆钦正常那么一点。
最好的转移这小子注意力的方法就是换个他更想聊的话题。
“你小子这两年长得好看了不少啊。”叶归凡装作无意道，心里祈求陆钦能把这话听进去，“挽月也在呢，一会看见你估计都不认识了。”
“什么，大师兄真的找到她了？可以啊，我要谢谢他，没想到他这个人还是挺靠谱的，真的没想到我和挽月还挺有缘分。诶你帮我看看我这身衣服行不行啊，有没有衬托得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叶归凡转开脸，心里恨不得把沈临渊丢到地上狠狠打一顿。
她板了个脸推开包间的门，挽月正坐在桌边喝茶，沈临渊不在屋内，叶归凡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没好气地问：“他人呢？”
挽月道：“刚刚出去了，说是去催催菜，一会就回来。”
走得真是时候，叶归凡心道。
挽月正奇怪叶归凡去找谁了，忽然见门边上弹出个脑袋来，那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更加一丝不苟，金光闪闪的衣服显得更加金光闪闪。
陆钦笑道：“小~挽~月~”
“你这样跟个流氓似的。”叶归凡看了他一眼道，“我要是在街上遇到你，估计以为是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先抓起来暴打一顿。”
陆钦此时一颗心都在挽月身上，笑嘻嘻地窜进去坐在她对面：“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啊，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挽月抬头问叶归凡。
“我也不知道。”叶归凡说，“沈临渊会为了这么个二货花钱在这里定个包间吗？”
陆钦见两个人谁也不理他，伸手在叶归凡胳膊上掐了一把，沈临渊刚好推门进来看见，他也不说话，就在陆钦脸上目光转了两转：“干嘛呢？”
陆钦怂了一秒钟，扑上去一把抱住沈临渊：“大师兄！我真的好想你啊！没有你的日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过下去！！”
沈临渊：“滚。”
那语气听着就差一脚踹上去了，陆钦讪讪地放开沈临渊，沈临渊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你刚见到叶归凡没有一把抱上去吧？”
“当然没有，我都分不清她是男的是女的，怎么可能抱她。”
“陆钦，你瞎吗？”叶归凡伸手拧他的脸，“姐姐我是男是女你看不出来？”
挽月看着三人打闹，脸上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半晌才开口道：“你们感情真好，真羡慕你们。”
叶归凡和沈临渊皆是愣了下，他们知道挽月的身份，不好说什么。陆钦没心没肺地凑上去，把刚刚买的镯子掏出来：“挽月，给你买的镯子。”
那镯子是浅红色的，水头不足，看起来不是什么名贵货。叶归凡打趣道：“陆三少爷真够富的，就买这么个东西。”
“我家里很有钱。”陆钦认真道，“那些钱不是我的，这镯子是我用自己的钱买下来的，送给你。”挽月接过镯子，正想伸出左手戴上去，突然顿了顿，随即戴在了右手上，道：“正好。”
陆钦点点头：“很称你。”他又将剑穗递给叶归凡，叶归凡接过剑穗拿在手上，沈临渊半真半假道：“没给我买东西？”
陆钦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今晚花的钱，全都我来出。”
沈临渊急忙摆手道：“别，那是用你家里的钱，这我可不稀罕。”
“我自己没那么多钱。”陆钦说。
沈临渊道：“你别急，我也没说要什么东西。”他伸手从叶归凡指头上绕出那根剑穗，随手就揣进了怀里：“这个给师兄吧，叶师弟不用剑，不需要这个。”
“你怎么这样啊。”叶归凡不悦道，“那是陆钦给我的，你还抢上了。”
沈临渊玩味一笑，包间里的烛火明明灭灭，衬得他又好看上几分：“我拿剑挡在你前面就好。”
叶归凡的心猛地一跳，随即想到要避嫌，她翻了个白眼道：“哦。”
陆钦这小子大约是开了情窍，却是觉出些不对来：“大师兄，你是不是喜欢叶归凡啊？”
叶归凡顿觉脑后有些凉意，她喝着茶装作镇定，却听见沈临渊轻巧地问：“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她？”
“各种方面。”陆钦回答。
沈临渊突然叫他：“陆钦。”
“啊？”
“你是不是喜欢挽月啊？”
挽月还没什么反应，陆钦的脸瞬间就红成了猴子屁股，结结巴巴道：“嗯……我就是……就是觉得她挺好的，我没什么别的想法，真没有。”
沈临渊达到了目的，笑着对叶归凡道：“看见没，这才是喜欢一个人。”
叶归凡也笑了笑，心倒是很快平静了下来，沈临渊喜欢开玩笑，所以别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别去细想他这些话里的意思，就当是玩笑。
根本就不是暗示她什么。
全是，玩笑。
挽月看着叶归凡的表情，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叶归凡的手。叶归凡摇摇头。
沈临渊张望了一下窗外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上去吧。”
“去哪？”陆钦问。
“正山酒楼最高层，今夜那里是属于我们的。”沈临渊道。
陆钦摸了摸自己的头：“大师兄破费了，我面子竟然这么大，这地方可贵了。”
“你想多了。”沈临渊看向叶归凡，“叶归凡马上就要及笄了，及笄时她肯定是在叶府过的。就当是提前为她庆祝吧。”
叶归凡笑道：“多谢大师兄了。”
沈临渊被她话语中的疏离噎了一下，回想自己刚刚做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可是又想不出来。他也很不好意思被陆钦直接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可是他第一回做这种事情，根本就不驾轻就熟，还有个情场老手又是洁癖的顾止给他出谋划策，说得全是些废话。
沈临渊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办法对叶归凡说什么，他只是想把现在能给的全部给她。
他们一起上了顶层，这里往下望去，宁安最繁华的一片区域就在眼前，那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寒风吹着，萧瑟中的繁华。
万千的灯火背后都是宁安的百姓，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不管是如何强盛的国家，都有黑暗的角落，不管是如何动荡的国家，都有百姓在平静地生活。
这里，就是他们的宁安。
挽月站在栏杆边，风吹起她的头发。
她忽然开口对着下面大喊道：“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去闯荡江湖！什么也拦不住我！”
风带着她的话语卷席上天际，宁安公主的话消散在了风里。
“我想悬壶济世！小人恶人全部滚开！我为自己而活！”叶归凡双手放在嘴边。
陆钦和沈临渊看着两个少女的背影，对视了一眼，忽然觉得她们的心胸与男子一般，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女子不能做的？
“你们过来。”挽月目光闪闪发亮。
沈临渊与陆钦走了过去，从对视的那一眼中，他们看到了彼此深埋在心底不能说出口的事情，他们注定不能和这两个女子一样那么自由，不过事实上，没有人是自由的。挽月最后的自由，在月曜来人迎娶她之前。
“我挽月，宁安公主。”挽月伸出一只手道，她看着叶归凡。
陆钦听到她说自己是宁安公主时，表情微变。
“我叶归凡。”
“沈临渊。”
“陆钦。”
四个年轻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挽月伸手取了坛酒过来，先喝了一口递给叶归凡。
“从今以后，我们互不背弃，永不欺瞒，直到时光尽头，直到你我离开人世。”
叶归凡笑道：“好。”
沈临渊和陆钦分别接过那坛酒喝了一口：“好。”
挽月脸红红的，似乎有了几分醉意：“好，好。我挽月也交到了朋友，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的朋友。不要……不要骗我。”
叶归凡哄道：“不骗你不骗你，外面风大，快点进去吧。”
挽月身体扭曲着走了进去，坐在桌边又是端着酒杯在喝酒。陆钦关上了通往外面的移门，沈临渊又伸手打开，陆钦道：“风大，冻着挽月。”
“还有节目呢。”沈临渊道。
外头的杂役进来送饭菜，全是些精致的吃食，每样盘子里就一点点，叶归凡吃了几口道：“这些东西又贵又不好吃，不划算，咱们走吧？”
“去哪？”
“去我家。”叶归凡斩钉截铁地说，“大过年的，咱们去包饺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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