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凡离开叶府之后就有些闷闷的，沈临渊和陆钦一起站在挽月的身边聊天，陆钦不遗余力地对着挽月说笑话，时不时卖弄一下自己的才华。沈临渊偶尔插上一句话。
叶归凡不知道别人看起来这一幕是怎么样的，反正自己看了心里觉得不舒服，三个人在前面像是一副极美的图画，自己跟在他们身后，便觉得有些难堪。
是不是太不识趣了，叶归凡在心里问自己，她慢吞吞地跟在他们后面。沈临渊的余光一直看着叶归凡的闷闷不乐，他很想走得慢些，告诉她你不要觉得不高兴，我在你身边。
这么想着，他几乎要行动了。然而脑中突然出现了顾止传来的书信上的只言片语，他必须早做打算，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们谁都走不了。于是沈临渊狠狠心，假装看不到叶归凡。
“一会咱们分开逛吧？”陆钦提议道。
“一起吧。”
“别呀，一起多没意思。”陆钦说，他在打着注意想与挽月单独相处，“师兄和归凡一起，我和挽月一起。”
沈临渊还没说什么，叶归凡突然道：“挽月愿意单独和你一起吗？”她看着挽月，挽月是愿意和陆钦一起的，叶归凡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了，这两个人还真是欢喜冤家。她挤了挤眼睛，挽月瞬间就读懂了她眼中的暗示，道：“还是大家一块走吧，人多也热闹些。”
“这里人还不够多啊？”陆钦夸张地把手一挥，“我都快被挤疯了。”
“好了，就这么办吧。”最终还是沈临渊下了决断，“我和叶师弟一块，你们俩一块。”
说着四个人就地分散了，叶归凡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沈临渊低头问她：“想去哪？”
“你不用勉强自己陪我。”叶归凡说，“这花灯节也没什么好看的，稍微走几步就回去吧。”她这话说得带着几分赌气的意思，沈临渊拉着她的胳膊道：“你不想瞧那些花灯，也还有很多吃的和玩的，姑娘家不是最喜欢那些小物件了吗？”
“我不想要。”
沈临渊弯下腰平视叶归凡：“你刚刚饺子都没吃几个，不饿？”
叶归凡把头转到一边，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沈临渊也不管她，自己去旁边的摊位上买了一份小吃给她：“吃吧，垫垫肚子。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沈临渊从来不肯放低身段哄人，他的一系列举动便显得有些僵硬，这样已经是为难他了，如果叶归凡不肯拿，沈临渊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是他亲自惹得叶归凡不快的，现在有忍不住哄她开心。
叶归凡接过那份吃食，用竹签子把油乎乎的果子插起来吃，才吃了几个就把东西塞回沈临渊手里：“太甜，腻了。”她用一双圆圆的杏眼偷瞄沈临渊，沈临渊暗自笑了下，叶归凡是打算跟他杠到底了。他不仅不生气，还觉得心情极佳。
沈临渊在前面走，叶归凡拽着他袖子跟着，沈临渊一路走一路买，吃的玩的全塞给叶归凡，叶归凡也不说话，他给什么就拿什么，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
“饱了吗？”沈临渊终于问。
“饱了，但我想吃穷你。”叶归凡用手指抹了抹嘴边的残渣。
“你还是别吃了。”沈临渊道，“师兄我可没有钱。”
“那么，”叶归凡说，“宁安的聂星在永康是什么人？”
沈临渊的动作僵硬了一秒钟，叶归凡一直看着他，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他叹了口气：“我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可以放心，我和你之间没有利益冲突。”
叶归凡道：“南郡王的事情你没有插手？南郡可是与永康相连的。”
“南郡王的事情咱们心知肚明，他不过是个替罪羊，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你自己也早就知道了不是吗？”沈临渊无奈地笑道，“更何况我就在那人的玄机阁待着，用着别人的身份。别在心里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好好享受当下吧。”
沈临渊以为叶归凡听到这样的话还会追问，因为他很清楚叶归凡是个坚定固执的人，有时甚至还会钻牛角尖，没想到叶归凡听罢点了点头：“好，我不问了。”
沈临渊暗自松了口气，他其实非常不想对叶归凡隐瞒什么没有必要隐瞒的事情，但是他来到宁安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在私下里进行的，他没有办法将一切告诉叶归凡，甚至包括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既然不能说，那就只能疏远。
叶归凡接着道：“如果你要跟我父亲产生冲突，我是不会帮你的。”
她的眼睛在周围花灯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明亮，像是在黑夜之中闪闪发光，沈临渊咽了咽口水，这时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叶归凡站得离沈临渊有些远，冷不丁被人一撞，沈临渊已经伸出了手准备扶她，叶归凡却自己稳住了，沈临渊一时便有些尴尬。
他咳嗽一声道：“这里人太多了，咱们去湖边吧。”
“好。”叶归凡应道，她走了没几步，觉得腿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却见下裙被什么东西带出了个大口子，想来大概是刚刚被路过的人不知道用什么弄坏的。叶归凡倒是没有心疼自己被冻着，就心疼这条加厚的裙子，料子是上好的羊毛织的，她很喜欢羊毛的味道，总觉得有种温暖惬意的感觉。
“怎么了？”沈临渊回过头来，看到叶归凡的裙子下面隐隐透出的腿，马上移开眼睛。
“没事，走吧。”
沈临渊道：“也对，反正没人想看你。”
叶归凡咬咬牙，不想和他计较，沈临渊的性格一直都这么恶劣，她是知道的。如果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不会难过。
叶归凡用手笼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沈临渊在前头走了几步，忽然解下披风扭着头回身给叶归凡披上了。
“这样就行了吧。”沈临渊揉了揉鼻子。
叶归凡“嗯”了一声，那披风上带着他的体温，叶归凡躲在里面，披风长及脚踝，不时有梅花的香气传来，那温度似乎有些太高了，叶归凡浑身都变得滚烫。
湖边的风大，叶归凡裹紧了披风：“这里虽然人少，可没什么花灯可以看。”
沈临渊抬头看看天空：“等一会有别的东西可以看。”
“什么啊？”
叶归凡话音刚落，从河的对岸就传来了声音。
开始时是一朵，两朵，三朵。很快就接连升上了天空。
满天满地的烟火，各种颜色都有，照亮了天地，一朵接一朵地在天空中盛开，绽开的烟火从空中落下，像是无数的色彩斑斓的流星，河面上倒影着天空中的烟火，天上地下，两场烟火同时盛开着。看啊，这是盛世繁花，在铺天盖地的灿烂烟火中，人们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沈临渊看着叶归凡，她的眼中倒映着烟火，填满整个瞳孔，还有那高兴地满溢出来的眼神。
“喜欢吗？”
“嗯。”叶归凡用力点头，“是你……”
“喜欢就好。”沈临渊笑道，“我说请你吃顿饭就行了，陆钦那小子非要送你这么一场整个宁安都能看到的烟火，也太招摇了些。”
“是陆钦送的啊。”叶归凡的眼神变得冷静了许多，“真的很漂亮，可是它们的生命太短了，只有在那绽开于天空中的一瞬间。”
沈临渊想说什么，叶归凡又道：“不过，我真的很喜欢——陆钦送了我烟火，那你准备送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不如把你的背景身份目的送给我吧。”
得，又绕回来了。
沈临渊想了想，勾起唇角：“想知道吗？叫我一声好师兄，就告诉你。”
叶归凡眼中划过一丝嘲讽：“我才不叫呢……混蛋师兄。”
沈临渊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再开口时，嗓子哑的：“叶归凡，你还能再糯一点吗。”
叶归凡似乎没听见他的话，看着河岸对面的烟火喃喃自语道：“这场烟火要放到什么时候呢？”
“到今夜结束。”沈临渊回答说，“我给你一个承诺，好不好？”
叶归凡看着他，等着下文。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只要我有，只要你要，都可以找我要，我全都给你。”
叶归凡轻轻笑了笑：“谢谢你。”
挽月和陆钦脱了鞋，将脚泡在冰冷的湖水中。
“你说的对诶，一开始很冷，但是冷过之后就是非常暖和的感觉了。”挽月雪白的脚面在黑暗中轻轻拨动着河水。
“但是很快就会变冷，再也暖不了了。”陆钦说，“所以珍惜现在的温暖吧，之后就暖不起来了。”
河对面传来兴奋的人群的声音，挽月眯着眼睛看去。
“啊！快看快看！是烟花！”挽月激动地一把抓住陆钦的胳膊，“好漂亮啊！我长这么大都没看见这么多这么美的烟花。”
“真的诶。可这是谁放的啊。”
“大概是宁安的某个富人想要庆祝新年吧，和花灯交相辉映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可惜咱们应该去另一边看的，这里的视野还不是最好的。”陆钦惋惜道。
“没关系啦。”挽月大大咧咧道，“跟你一起看到这么美的烟火我已经很高兴了。”
陆钦借着不断升起的烟火，看着黑暗中挽月的脸明明灭灭，不变的只是那张如花般的笑脸。
“谢谢你。”
“谢我？”挽月不解。
“嗯。”陆钦说，“谢谢你肯跟我一起来这里，一定是因为跟你一起，所以我的运气才变好了，能看到这么好的烟火。”
“别这么说。”挽月害羞地垂下眼，“我从小就特别幸运，只要我出门，天气一定就很好；只要我想要什么，再难得到的东西店里也一定会有。所以幸运的是我啊，遇到了你。”
真的很谢谢你，在人群中，找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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