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这位不拘小节的使者竟然坐到了叶归凡身边，还大言不惭对着宁安帝说觉得这位姑娘很有意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来求娶的是叶归凡而不是挽月。
月曜的使者来得最晚，也是个年轻的男子，样貌端正，但比起永康的那位还差了些气度。
等大家坐定，宁安帝站起来了，他居高临下，叫了声挽月。挽月走到他面前跪下。
“大家都在，今日孤赐挽月公主一个封号。”宁安帝道，眼里竟带上了些父亲的慈爱与柔情，挽月的身子抖了一下。
“赐封号，慧娴。”
挽月磕头谢恩，再起身回座时，叶归凡与她眼神相撞，她眼中含着莫大的悲伤。再怎么反抗，再怎么不愿意，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该怎么办？命运这东西谁都说不好。
我以为无论如何不会是慧娴，慧娴，天下最贤良淑德的公主，这不是挽月所希望的。这个封号把她从江湖大梦中拉出来了，比和亲联姻更加用力地将她打醒。顶着这个头衔，她便是宁安的公主，是天下人的公主。
“今日请大家来，是想把最后的事情定一定。”宁安帝道，“永康月曜的皇子都是优秀的青年才俊，不管月儿嫁给哪一个，都是良人。”
“只是公主只有一位，必定要选择最好的人嫁。先前陛下与两位使者已经单独见过面，今日想用几场比试来确定最后的人选。”
琮夫人含情脉脉地看了宁安帝一眼，挽月坐在原地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人问她的想法，陆钦能带她走吗？叶归凡不禁想，明月山庄是否有实力与朝廷抗衡，似乎是不可能的，但却又是大家都希望的。
“第一场，比什么？”永康使者身子微微向前倾，做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与他对面的月曜使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是皇子吗？”叶归凡忍不住问，也不怪她好奇，这位永康来的绝美男子比起月曜的那位高下立现，虽然明面上人家都说什么此次给足了宁安的面子，但皇子一个都没来，全是些虾兵蟹将，可这位戴着面具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他的身份成谜，或许是个悄悄来看未来王妃的皇子也说不定。
“不是。”男子勾起一个笑，似乎叶归凡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第一场先来比武的。两人分别与宁安的叶将军较量，三十招之内谁先获胜便可。”
“叶将军？”永康使者打断宁安帝的话，反问了一句，“能在宁安称得上是叶将军的，我以为只有那个以三万将士大败我永康十五万人马的叶卓将军。听闻叶卓将军被卸了职，现在这个叶将军是何人？”
“使者有所不知，如今的叶将军乃是出自武将世家，与叶卓老将军可是血脉相连。”
叶卓在下面听见自己被称为“老将军”，眼神暗了暗。
“要我说，我们是来求娶挽月……哦不，慧娴公主的，该互相比试的是我们两个使者才对，与你们宁安的无名无姓的小辈比试算什么。”永康使者道，向对面的人抛了个媚眼，“你说是不是？”
对面那人没有理会他，反而正色道：“我认为他说得有道理，还请陛下考虑一下直接让我们俩对战。”
场上一时出现了一丝硝烟味儿，要说面子，这两位使者可是一点儿都没给宁安帝，他们来此就是与对方较劲而已。
“那按使者的意思，该当如何？”宁安帝迟疑道。
“第一场直接比拳脚，这是有能力保护公主的第一步。”永康使者说。
“第二场比射箭。”月曜使者接话道。
“既然比武由二位使者定了，比文的就由我们来定吧。”一个大臣说道，算是为宁安挽回了点面子。
“行啊，我没意见。”
随即一拍椅子的扶手，月曜和永康的使者下场比试，拳脚间明显是永康的那位占了上风，他身法诡异，虽然明知道他是名门望族，使的功夫看起来却阴险狡诈的很，叶归凡对此没兴趣，看了几眼就不想再瞧，倒是叶卓一瞬不瞬地看着，默默地在心里记诵他们的招式，叶归凡看着心里便觉得酸酸的，说不出的难过。
有这么一个人，他用自己的一生来保家卫国，他从无二心，他忠心耿耿，可是高位者却看不到，皇帝宁可要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将，也不肯再启用这么一个深得民心的将军。因为有人说他，功高震主。
第一轮比下来，永康毫无疑问地赢了。挽月不满道：“父皇，我要嫁的是皇子，他们俩谁都不是皇子，赢了输了又有什么意思。”
宁安帝一时被堵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月曜的使者解围：“公主这话在理，只是我们俩都是国家中堪堪能踏入朝廷的臣子尚且如此，皇子们是人上之人，自然比我们更加优秀。”
他这话三言两语，既保全了宁安的颜面，又巧舌如簧把永康月曜都夸了一遍，宁安帝面上出现了几分笑意，叶归凡心叫不好，这皇帝要是心里偏向了月曜，挽月就得去那偏远之地了。
“方才的比试好没意思，第二轮射箭，咱们来点乐子如何？”永康使者提议道。
“不知使者打算加什么乐子？”
“射箭嘛，无非是射靶子，靶子一动不动只能移动远近，太过无趣。”
“既然如此，就命人放进来些动物供两位使者射杀。”
“诶。”永康使者摇摇头，“如此又太过残忍。”
“使者以为当如何？”
永康使者眯起眼睛，一脸计划得逞的样子：“活人靶子，岂不好？”
一片哗然。
“用活人靶子就不残忍吗？”挽月愤愤道。
“公主不懂，自然是有道理的。”永康使者道，“你认为残忍，不过是因为人比起那些个动物来说有自己的意识，有自己的记忆。觉得动物适合当靶子，是因为它们无法与我们交流不是吗？你们又何曾听见那些动物被箭矢射中之时的惨叫声。”
他闭起眼睛，手放在耳边侧耳倾听，仿佛真的有什么声音一样，神情无比诡异。
“大家并未说射杀动物就不残忍，我也很看不惯人用自己的权利支配动物，只是如今这场面算是大喜，用活人靶子见血了可就是罪过了。”叶归凡道，“想来使者也不想自家皇子娶回去的公主在求亲时见血了吧。”
“叶姑娘说得有理，不过你应该知道凭借我的射箭技艺是断不会伤了那些人的。不知道月曜使者如何？”
他这话说着竟是把用活人做靶子当成是既定的事实了。
“使者不必担忧，既是如此，便着人带上些犯了事的宫女。”宁安帝竟同意了永康使者的话，看起来颇为讨好。
叶归凡冷笑一声，说是带上犯事的宫女，这样就是默认许可了场上或许会出现的伤亡。
“父皇，犯了事的宫女也是人啊，她们原本是不用被人鱼肉的！她们的错自然有内务所的人来管，何至于如此啊！”挽月起身着急道。
“公主请放心。”月曜使者道，“必不会出现伤亡。”
“陛下，臣女有一事相求。”叶归凡突然跪在地上，苏清筠一时间没拉住她，急忙给叶卓使眼色，叶卓会意上前把叶归凡往后拉，对宁安帝道：“陛下，小女一时糊涂，还请陛下赎罪。”
“叶卿真是爱女心切啊。”宁安帝撑着头道，“不过我还真的挺好奇的，这么个闺阁女子屡次三番做出出格之事，今日又有什么鬼主意，让她说！”
“是。”叶卓不敢不应。
“请陛下答应把场上一位宫女换下，由我来顶替。”
叶归凡话音刚落，场上的人都是震惊了，甚至连两位使者都愣了愣。
“这是为何啊？”
“永康月曜以国力强盛于我宁安屡屡欺压，欺我宁安无人敢说一个不字。场上所有的武将文官在平日里巧舌如簧，自诩为爱国义士忠肝义胆，此时也是别人说什么是什么，连个屁都不敢放。”叶归凡的话掷地有声，最后一句未免太过粗俗，却无人敢笑，她转向永康使者，下巴微抬，“我也上场，若是我平安活下来，下一轮就由我来射箭使者当靶子，这样也算不失公平，如何？”
宸王眯了眯眼睛，顺手端起桌上一杯茶饮下：“叶家姑娘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叶青翙道：“三妹妹真是太放肆了，这种场合岂是你能左右的了的。”
叶归凡看也不看她，手一抬：“二姐姐难道对于这种欺压宁安的行为能忍受得了？你我身为将门世家，大哥此时也在场边守着，救下两个宫女是你我能做的小事，二姐姐不敢吗？”
“我，我有什么不敢的。”叶青翙嘴硬道，说完才反应过来叶归凡下了个套。
“好，这样便换下两个宫女。”叶归凡看着宁安帝，“请陛下准许。”
宁安帝犹豫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叶卿果然生了个够胆识的女儿。你也会射箭吗？”
“我不会。”叶归凡道，“所以使者可要好好思量，若是我在第一场中活下来，第二场等死的人，就是你。”
永康使者似乎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叶家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原先只是想玩个游戏罢了。”
“人命当儿戏，使者真真好兴致。”叶归凡挑眉，“咱们需要签生死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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