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不达意,口不对心。
……
只见得洛世默然半晌,突然跪在了白染的身前,声线淡漠的毫无起伏:“阁主说笑了。自被洛氏一族抛弃的那一刻起,无往便与洛氏族人再无干系了。”
不管是族人,抑或是哥哥……于他而言,都已经无甚所谓了。他誓死效忠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她。
白染,他的恩人,他的主人,亦是他的……心上人。
白染哑然失笑,轻嘲了一句:“果然,一如既往的还是那么倔。”不就救了他一命么?别人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他倒好——救命之恩,以(一)生相许。
不过许的是忠诚和命罢了。
但小世说得也对,如果没有家族抛弃他的话,现如今的洛无往,可不一定会是她的得力下属呢。唉!一群错把珍珠当鱼目的傻孩子哦。
思及此,白染唇角嘚瑟的笑意如何也抑制不住,心情贼好的朝着百花宴筵席的方向走了过去。
见白染没有再回答,洛世敛眸,隐去眸中深黯,闪身隐匿到了暗处。
此刻,百花宴筵席之上。
经“白染假落水”这大惊小怪一事之后,众人似是余意未了,各怀心思,虽然依旧觥筹交错热闹非凡,玩得却不如往常那般尽兴。
至于这原因嘛……或许是这个春天异常的热,好几个星期没有下雨了,属实是闷的很。
又或许是往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国师,一般都是不会光临百花宴什么的。可为何如今特意前来?难道仅仅只是为了玩乐赏花?绝对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
宴会歌舞升平之时,一袭青衫的莫无邪突然站了起身,缓缓走到筵席中央,微微垂眸略施一礼:“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众人本就无心歌舞,莫无邪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皆是齐齐转向了一袭青衫、傲然立于宴会中央的他。
即墨言挥手退了歌舞,命舞姬歌姬先退下,那歌舞的嘈杂声不一会儿便消散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国师请说。”
莫无邪抬眸,清冷的眸中划过一丝暗色,直言不讳的道:“而今燕国边疆、江南、甚至是燕京大部分地域接连数日未曾下雨,已渐呈大旱之势。”
莫无邪话至此处,突然顿了一顿,扫视了整个宴会一圈,见靡靡之音、美酒佳肴数不尽,他的话中明显的带了几分嘲讽与冷意。
“大旱将至,百姓颗粒无收、民不聊生,可皇亲贵胄却在此歌舞升平,沉醉享乐,臣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些饿死的百姓。”
这话可说的是非常的直白了。
完全不给皇上这个一国之君半点面子,估摸着整个燕国上下,也就国师莫无邪一人,有这个资格与胆量,用这般语气同一国之君说话了吧?
即墨言的面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他不是不明白“君为舟名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但他又如何能够,彻底杜绝官宦臣子贪污腐败?
他不是没有下令开放国库、拨粮赈灾,但结果呢?明显的治标不治本,最后落到百姓手中的赈灾粮连十之二三不到。
于是乎。
莫无邪的话音落下之后,整个筵席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没有臣子敢开口表态,有些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不仅仅是因为他们自己私自偷拿赈灾粮,中饱私囊,更是因为他们拿捏不清皇上的态度,附和抑或是反对,他们都必须看君主的脸色。
真是不巧,白染刚刚进来,就听到了莫无邪这一句如是直白、却又含沙射影的话。
更不巧的是,对于这大旱,她前世也的确是有点儿印象,似是百花宴三日之后,这大旱便会中止,老天会降一场连续三天三夜的滂沱大雨。
而三日之后,正是皇室狩猎。
前世,狩猎当日降下雨霖三天三夜不歇,皇帝即墨言因此得了一个“天命之子”的美称,使得民心大增,原本怨声载道的百姓民众,开始拥护皇权,皇室的地位因得民心而更甚坚不可摧。
只不过如今嘛……嘿嘿。
白染勾唇轻佻一笑,一袭白衣似雪而胜雪,她缓缓迈步走到了莫无邪的身后,不轻不重却掷地有声的说了一句:“若是阿染说,能为君分忧,解了这大旱之愁呢?”
这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筵席,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几乎是所有的目光,在那一瞬间都看向了白染,待看清那似笑非笑的容颜,登时,抽气声四起。
即墨凌这么随意一瞟,便再也移不开眼了。
若是说一袭红衣的她,妖媚如那攫取人魂魄的妖精,那么一抹素白裳的她,却更是如凡尘谪仙,不食人间烟火,妩媚中带几着分清冷出尘。
饶是看了许多遍,乍一看还是觉得惊为天人。哪怕这百花宴有许许多多的官宦小姐,都花了许多心思打扮得靓眼清丽,但仍是不敌那一抹素白。
那是在百花众颜之中,不经意瞥眼,便能瞧见的最夺目的色彩。
秦沐阳握着酒杯的手微紧,痴痴得看着那抹月白色,为何会有人拥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容颜?为何如此美人只能远远的看着,而不能拥入怀中?
完颜沫见秦沐阳和即墨凌的目光,都紧紧地黏在了白染身上,不由得暗生嫉恨,涂着丹红豆蔻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现身,就是众人眼中的焦点?凭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要滞留在她的身上?明明只是个邻邦的世族嫡女而已,明明只是个他国使臣而已,白染她凭什么?!
相较于完颜沫的嫉妒,有官宦重臣的贵妇却不禁感叹,白染此女不仅家世显赫,这性子看着也是讨喜的紧,当儿媳妇一定如古书所写——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宜其室家。
这么一位好姑娘,怎么就……唉!不提也罢。
一声叹息,包含了众人多少想得不可得,却又奈不何的同情与感叹。当然,除了感叹自然还有觊觎垂涎、与幸灾乐祸。
这些暂且不谈。
却说莫无邪向后微微侧眸,间歇性无视众人投来的那些惊艳的目光,轻描淡写的瞟了白染一眼:“噢?不知白小姐如何为君分忧?吾等愿闻其详。”
白染唇角勾起一抹无害而纯良的弧度,众人顿觉此笑颜令人如沐春风、脸红心跳,她的声音亦如珠玉落地般清脆,向众人娓娓道来。
“楼兰古国不仅精蛊毒之术,更有祭司通天之法。”
即墨言蹙眉,不禁打断道:“祭司?”祭司是何物?他还真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此称呼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祭司相当于国师。”白染简言骇意的解释道,“阿染可以楼兰祭司之法,为燕国百姓祈雨,待祭司的仪式结束后,不出半个时辰,燕京必降甘霖!”
似乎对于此事,白染颇胸有成竹。
“白小姐这海口夸得未免有些大了吧?”一直保持沉默的完颜贵妃终于开了口,字里行间皆是满满的质疑,“若是祈雨便得雨,那白小姐岂不成神仙了?”
呵!
祈雨作法?这可真是说得好听,祈雨能有什么用?要是求什么就能得到什么,那世上为何还有受苦受难的芸芸众生?
白染对着周围扫视了一圈,却没有人站起来为她辩驳,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半信半疑,很显然,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荒谬而可笑的说法。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
白染摆了摆手,一本正经的信口胡诌,还一脸煞有其事的说道,“祈雨作法,得选在对的时辰、对的地方,如若不然,再怎样祈福也是无济于事的。”
莫无邪负手而立,目不斜视的盯着白染,默默的听着她似真非假的胡谄,闻此言,他突然抿唇开口道:“不知白小姐口中对的时辰与地方,具体是指什么?”
白染勾唇,就差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了:“三日后午时三刻,天坛。”天坛,是历代君王祈福、祭祀的露天之地,在那里祈雨再合适不过。
三日后?那不正好是皇家狩猎吗?
莫无邪没有再回答,似是在思忖着白染这话中有几分真假。然而事实上,他的目光却一直在注视着白染腰间的——天机阁阁主玉佩。
国师和皇上都没有表态,筵席上的群臣自也是只敢窃声私语。
只不过说得都是一些质疑、否定的话,诸如“祈雨便能解大旱之愁?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小女娃娃信口开河,站着说话也不怕腰疼”此类。
白染见无人应答,一群老迂腐只敢悄悄的在背后议论,她不由得轻嗤了一声,心下暗嘲这燕国无能人,她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在犹豫不决。
君主昏庸无能,臣僚尔虞我诈……怪不得啊,才百年的时间,燕国便从一代泱泱大国,落魄成了一个空壳子一般的纸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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