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鸿飞点头：“我是站在林厂长这边的，这件事肯定不能松口。
但你也知道，这么重大的决定，在咱们厂里基本是保不了什么密的。会议上每个人说了什么，举手表决时投的什么票，都会传出去。
我要是敢头反对票，还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以后工作开展就会被人抵制，日子也很难过了。”
这话是实话，刚才说的名单里面，有好几个退休的劳模都不是好惹的，到时候说不定会来家里扔臭鸡蛋。
李燕蓉说：“你爸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好，跟咸鱼一样来回翻身。我也觉得棘手，也想不出什么好招，所以才要问你们俩。”
杜文媛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倒是有了主意：“能不能开设一个分厂，创造一批岗位呢？这样林厂长既不必在厂里直接招新，也解决了岗位的问题。”
李燕蓉听后下意识就是摇头：厂是公有的，像这样的重大决定要经过层层审批，哪是说办就能办的？
再者，开新厂也不是件容易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着呢。
李燕蓉担忧道：“这可行吗？你爸爸要是贸然在会上这么说，到时候里外不讨好，被发配去新厂了怎么办？”
杜鸿飞坐上副厂长的位置才没多久，李燕蓉不愿意看他中年得意又失意。
杜鸿飞自己倒是看得开。在其位谋其职，不能当上了官反倒保守了。什么都不敢做，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还是办纺织厂吗？这可不太行。还是那句话，咱们厂目前没有这么多业务，不然就直接在厂里开设新岗位了。”
他们不像隔壁市大厂，能在穗交会上卖出东西，给国家赚外汇。
他们厂生产的东西，基本都是供应国内的。
这也意味着他们只能获取有限的原材料。
因为土地就那么多，比起种植经济作物，还是要优先做好粮食供应的。
“是啊，新厂开出来，没生产任务也不行。”杜平俊也曾天马行空地想过这个办法，但后来自己就给自己否决了。
杜文媛想得比他还要深一点：“不是要再开一个纺织厂，咱们可以拓宽业务。比如厂里有什么用剩的东西，可以变废为宝。
别的不说，咱们是千人大厂，厂里的食堂每天总能剩下不少人吃不了但动物能吃的东西吧？这些收集起来，是不是可以拿去办一个养猪厂或者养鸡场呢？
如果可行的话，咱们还可以借机管市里要一块新地呢！”
杜鸿飞有些不解：“真要办养猪场的话咱们厂里就有空地，干嘛还要管政府要地？”
杜文媛狡黠一笑，说道：“爸，现在祖国和平了，大家安居乐业，人口是一日多过一日的。
咱们原来住的筒子楼那里，一开始夫妻俩分下来住一套一居室，还是住得开的。
但是现在孩子长大了，这些年厂里又没怎么分新房，许多人家都是祖孙三代挤在一套房子里，根本就住不开。
咱们厂现在是还能挤出一点地，但这些地等将来厂里缓过来了，盖新房不好嘛？
咱们趁这个机会，跟市里另要一块大一点的地，哪怕偏僻一点也不要紧。
就比如我大表姐夫工作的那个县，那边不就有大把空地吗？
咱们要过来，到时候那边也能分新房。养猪厂的味道还不影响到纺织厂这里，这不面子里子都有了，您还怕谁说您的不是？”
杜鸿飞眼前一亮：“还是你这个年轻人脑子灵活，开会前我去找林厂长单独汇报一下，看到时候是我提出来，还是由她提出来。
不过这养猪场一开始规模也不会很大，解决不了多少就业吧？”
杜鸿飞工作久了，知道不是所有风头都能出的，要考虑上司有没有容人之度，也要考虑同级和下属的嫉妒之心。
左右林厂长不是个亏待下属的，跟她提前说一下，有利无弊。
杜文媛点头：“现在还不需要考虑这个，能开始解决就是好的。
就算纺织厂开放新岗位，林厂长也不可能贸然扩招多少的。她是什么个性，那些领头羊们不会一点数都没有。”
身居高位的人要是连这点人心都揣度不了，那真是非常可怕了。
杜文媛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养猪场也只是个开始，如果做得好，不还是能继续拓宽业务嘛！对了，这点去申请土地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跟政府说，这样好把地批得大大的。没准有朝一日，这些土地反倒会成为厂里最值钱的资产呢。”
李燕蓉还不知道未来会有工厂拆迁这一说，也不知道很多工厂会从公有制改为私有制。
她被女儿的想法逗笑了：“都是姓公的，你管它土地值不值钱呢。
不过你说得倒也对，多要点地，还能顺便弄个桑基鱼塘，我看天目山那边的公社就是这么搞的。再说咱们省种桑养蚕都有两千多年历史了，技术正经是不错的。
咱们城里面哪怕是工人家庭，一年想要多吃几回肉都费劲。这要是能养出肥猪肥鱼来，那都不用往外卖，咱们自己食堂就能把这些东西都包圆了。”
张浩辰点头：“设想都是很好的，但步子不要一下迈太大。地先要过来，业务方面后面再慢慢调整。总得先磨合一下，攒点经验才行。”
杜鸿飞赞同道：“盲目扩张不可取。你们说的我都记下了，回头我就按今天讨论的和林厂长提。”
杜鸿飞觉得，自家人可都太机灵了。
这个办法解决了厂里的问题，又符合林厂长的要求，没有直接在纺织厂里扩招。提出这个办法，谁也不能戳他的脊梁骨。
而且现在也就是先试试，就算不成，不是也找市里要到了一块空地吗？
办不成，到时候这个地可以用来给工人们盖房子。谁家还能不同意分房子的事？
解决了麻烦，杜鸿飞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杜文媛这才说起：“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上个休息日来大院玩的时候，有个女军医一眼相中了你，她特意托首长夫人来找我打听你的情况呢。”
做妹妹的俩孩子都快会说话了，当哥哥的这还没动静。
杜平俊自己不急，李燕蓉都快替他急死了。
自己儿子的个人条件又不像女婿似的那么好，将来年纪大了没现在好看了，到时候找不到好对象可怎么办哦！
听了这话，李燕蓉的眼睛都亮了，她凑近杜文媛追问道：“那你快说说，那个女医生叫什么，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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