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统一思想
上海飞机厂。
“哼，我们原本可以和麦道公司合作，组装世界上最先进的客机，没有想到，居然被老马给搅乱了！”办公室里，副厂长武全恼火地说道：“他这个人，真是没有大局观！”
“老武，话可不能这么说。”程老开口说道：“引进麦道的飞机重要，但是我们自己研制大客机也重要，上级领导既然重新重视起来了我们这个项目，那就说明我们的项目是有意义的。”
武全原本是在飞机设计所里当工程师，后来和麦道公司谈判，引进MD－82客机，在上海飞机厂组装，他才被调来当副厂长，也多了一个身份：麦道82客机项目执行副总裁。对他来说，麦道-82客机是最重要的项目，他绝对不会容忍这个项目被放弃，现在，他能想到的就是马老在首都活动，不知道怎么操作的，总之上级对民航系统开始了调查，局势对麦道-82客机引进项目不利！
老马是怎么想的，难道看不出来己方的运十和麦道-82的差距有二十年吗？
“老程，我知道你是运十的副总设计师，当然看重运十项目了，但是，你也应该知道，运十太落后了！根本就无法和世界先进水平相比，现在我们想要追赶世界一流水平，就得按照三步走的战略来，运十根本就不符合我们的发展战略。”
武全还在继续发牢骚：“我们研制的运十，只是波音707的水平，这是六十年代最初的第一代喷气式客机的水平，随着七十年代的石油危机和去年国际民航组织对噪音和烟雾超标的飞机实行限制，波音707这种落后的飞机即将失去市场，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再去研制运十了，我们应该通过组装麦道客机，迅速掌握世界最先进的客机性能，然后实现突破。我知道这样说让你很难过，但是，这就是我们现在该走的路，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越久，我们距离目的地就越远。”
“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越久，我们距离目的地就越远，这个说得好！”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武全好奇地看过去，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出现在了门口，这个人是怎么进来的？难道不需要通报吗？
接着，他又看到了这个人的身后出现的马老的身影，顿时就明白过来了：“马老，你把他带进来的？他是什么人？有资格进入我们这里吗？”
“他是771厂的秦工。”
武全顿时就是一愣，然后伸手过去：“秦工，欢迎来咱们5703厂视察，您有什么想法，可以和咱们厂里说，想去车间看看吗？”
他刚刚只是质疑秦文明的身份，但是听说了是771厂的秦工，态度立刻就来了个大转变，现在，又想到刚刚秦文明夸自己说得好，不由得更是心花怒放，这个老马带来的人居然赞同自己的主张！
“不，现在最重要的是统一思想。”秦文明说道：“刚刚你也说了，我们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越久，距离目的地就会越远，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开一个会，讨论一下我们今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召集所有技术人员开会吧。”
武全点头：“好。”
现在，厂里很多人都对运十恋恋不舍，对麦道-82没什么好感，他需要扭转大家伙的思想才行。
秦工在军工系统里有很大的影响力，在航空部门也很牛，国内的军机都是在他的推动下发展起来的，这次趁着秦工来这里，开个会给大家伙统一思想，就算是国家给运十拨款，那也不会阻碍麦道-82的合作，毕竟后者才是最重要的项目！
这就是武全此时的想法，如果他知道秦文明是别的目的，估计就不会这么配合了。
武全立刻就协调会议了，程老看向了马老，又看向了秦文明，目光中带着疑惑，秦工，您究竟是站哪边的？
秦文明笑了笑：“程老，您是咱们国内大飞机设计的元老，在您的手下，一定能放飞我们自己研制的大客机，在全球的天空中飞翔。”
程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们都期待这一天啊，对了，叫我老程，我可没比你大多少。”
在外面那个世界里，秦文明得恭敬地叫程老，但是在这里面，叫老程还真可以，毕竟里外差了三十多年。“嗯，老程，上级已经下定决心了，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把我们运十送上天。”马老兴奋地说道：“而且，还有秦工帮助我们改进，我们的大客机会成为世界上最先进的客机！”
武全的那些论调，就是上级领导开会否决资金投入的那些论调，运十已经落伍了，造出来也不会有客户喜欢，还是个无底洞，不知道要投入多少。
但是现在，有了秦工，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要推动运十的改进，让它更加适合未来的发展！
5703厂的阶梯会议室里坐了满满的人。
这里原本是厂里的电影院，能容纳四五百人看电影，有各种大型会议的时候，也会在这里举办。
技术人员们到了会议室，都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听说马老带着上级拨款回来了，咱们的运十能继续下去了。”
“是多少钱？仅仅是试飞的油费，还是把三号机的建造费用都给带回来了？”
“对了，这引进麦道公司的客机项目怎么办？是不是得把厂房给腾出来啊？”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之中，主席台上开始有人就坐了，他们意外地发现，居然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在里面。
“大家都安静一下，今天我们这次会议的主题是统一思想！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越久，距离目的地就会越远，我们必须要找到正确的道路，大踏步地前进，才能到达成功的彼岸，为此，我们特意请来了最近在我们工业领域里指点过无数款装备研发，最有眼界的秦工来出席我们的会议，大家鼓掌欢迎！”
秦工？众人都是眼前放光，秦工来了！一定能给咱们找到正确的道路！
“现在，请秦工给我们讲话！”主持会议的武全非常激动。
秦文明打开了面前的话筒开关。
“各位，我很荣幸来到5703厂，这里曾经只是一个飞机修理厂，现在已经能生产现代化的大型客机了，让我很敬佩，这里的成绩，体现着我们国家的进步，从一穷二白到门类齐全，从落后的农业国到先进的工业国，这一步步，我们走得不容易啊。”
不知道为何，武全有种特殊的感觉，秦工这话里面好像有话啊！他想要说什么？
“当年，我们的领导出国无法坐自己的飞机，就感觉到心中没有底气，所以，我们在这里搞起来了国产的大客机，想要让领导乘坐我们的客机出访，不过，随着社会的发展，时代的进步，我们的客机已经有了新的历史使命，它不仅仅要成为领导的专机，还要成为民航客机，为我们的经济发展服务，甚至是出口创汇。”
武全的脸慢慢地阴沉下来了，不对啊，秦工，您不是支持咱们麦道-82客机项目的吗？现在怎么说起这些来了？运十是要被放弃的项目啊。
“随着国门打开，我们看到了和世界的差距，我们还迎来了和麦道公司的合作，这似乎给了我们一步登天的机会，一下子就能达到世界先进水平，所以，现在我们在这里讨论一下，通过和麦道公司的合作，能让我们的技术迅速达到世界先进水平吗？这两条路，究竟哪一条是正确的？”
“咳咳，秦工，这个好像不用怀疑了，国外的技术是先进的，我们通过引进迅速达到世界先进水平，肯定是正确的。”武全说道：“而且，我们的三步走计划里，最终也会通过第三步来达到我们自研大客机的水平，到时候就是和世界接轨的先进客机，而不是现在的六十年代水平的客机。”
他必须要明确表态了，秦工，你可不能支持运十，这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不，运十是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要让运十长大！”
“没错，外国人没安好心！”
“听说民航的领导拿了麦道公司的好处，所以才要扼杀我们运十！”
下面的人再次喧嚣起来了。
从麦道引进客机，好处都是那些领导的 ，他们这些普通的技术人员，哪里希望自己搞了多年的大客机项目被外国客机给顶替了！
把自己的孩子扔了，从外面领回来一个，能当亲生的吗？
“大家都安静，安静！”武全头大了，就知道会闹成这样，开什么大会啊，直接做决定就行了啊。
“各位，我们不要从这些角度上考虑问题，这不是我们技术人员要考虑的，我们只是从技术上来看，究竟哪条路更合适。”秦文明继续引导。
“从技术的角度来看，引进麦道客机的项目没有任何意义！”下面再次开口：“如果真的合作，就应该像是当年和老毛子的合作一样，把全套的技术都交给我们，让我们自己来生产每一个零件，现在，我们不过是成了一个组装厂，就是拿着铆钉枪给他们组装而已，不用说发动机和航电这些是他们提供的，就连飞机的钛合金大梁和隔框，也都是他们加工好了交给我们的。”
“我们虽然技术落后，也是我们自己的，如果要引进麦道82客机也行，但是不要干涉我们的运十！”
马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下面一双双的眼睛，这些人都是他的战友，他的兄弟，在运十项目里，大家就是一家人，绝对不会被拆散！
“不，大家有一句话我是不赞成的。”秦文明继续开口：“我们的技术既然是落后的，那就要想办法变成先进的！当年我们一穷二白，也能制造出来两弹一星，现在我们的情况要好得多，我们要向世界先进水平前进！这也是老领导对我们的期待！”
武全感觉到脑子里隆隆作响，这哪里是什么统一思想，寻找道路的会议，这分明就是运十继续研发的动员会！老领导也同意了，看来和麦道公司的合作，彻底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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