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瑾溪缓缓睁开眼,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烛火:“皇上不会动我。”
“可您方才在乾清宫……”
“正因我今日在乾清宫那般表现,他才更不会动我。”
棠瑾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红豆,你可知道猫捉老鼠,猫抓到老鼠后,总要先玩弄一番,不会立刻咬死。”
红豆似懂非懂的点头,又摇头。
棠瑾溪轻叹一声,从枕下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吞下。
药苦得她皱了皱眉,却很快止住了胸口的疼痛。
“皇上现在满脑子想的,必定是我与宋临瑾究竟有何勾连,西北大军是否真会攻城。”
她声音低哑,“在他查清这些之前,我越表现得有恃无恐,他越不敢轻举妄动。”
窗外雨声渐密,打在残破的窗纸上,发出沙沙声响。
红豆添了件外衣给棠瑾溪披上,又去拨弄炭盆里将熄的炭火。
“娘娘,那小皇子他们...”
提到孩子,棠瑾溪眼中闪过一丝柔软,随即又被决绝取代:“放心,我已安排好,香兰明日会借送药之机,将我的亲笔信带给太医院张太医。”
红豆手一抖:“张太医?可他不是皇上的人?”
“正是皇上的人。”
棠瑾溪轻笑,“正因如此,这封信才能恰好被皇上看到。”
红豆瞪大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娘娘是故意的?”
“嘘。”棠瑾溪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素白帕子,上面用血写着几行小字。
红豆凑近一看,只见写着:“潼关已破,三日内必至,儿等安危,系于君一念之间。”
“这……”红豆倒吸一口凉气,“娘娘,这若是被皇上发现,可是死罪!”
“正等着他发现呢。”棠瑾溪将帕子折好,塞进一个香囊里。
“明日你亲自去找香兰,就说我咳血不止,让她务必尽快请张太医来。”
红豆点头应下,却又犹豫道:“可若皇上真信了这信上的话,会不会对小皇子不利?”
棠瑾溪望向窗外:“皇上多疑,但并非蠢人。”
“他若真对孩子下手,便是坐实了自己得位不正的传言。”
她转头看向红豆,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况且他终究是孩子们的父亲。”
这句话说得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红豆却看见自家主子攥紧了被角,指节发白。
“娘娘。”红豆忍不住握住她冰凉的手,“您心里还是有皇上。”
“不重要了。”棠瑾溪抽回手,“红豆,我交代你另一件事,明日你去御膳房找小李子,就说我想吃桂花糕了。”
红豆眨了眨眼:“娘娘,这个季节哪来的桂花。”
“你只管这么说。”棠瑾溪打断她,“他自然明白。”
正说着,远处传来打更声,已是三更天了。棠瑾溪示意红豆吹灭蜡烛,两人在黑暗中静静听着雨声。
“娘娘,您说若皇上真念旧情,愿意改正,您会原谅他吗?”
黑暗中,棠瑾溪沉默了很久。
久到红豆以为她睡着了,才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太晚了,红豆,从他将宋临瑾逼走那刻起,就再无回头路了。”
雨声中,似乎夹杂着压抑的啜泣。
红豆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摸到主子的手,依然冰凉而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次日一早,雨停了,棠瑾溪早已起身,正对着一面残缺的铜镜梳发。
红豆端着水盆进来时,惊讶的发现主子气色好了许多,甚至薄施脂粉,掩去了病容。
“娘娘今日……”
“今日会有客人来。”棠瑾溪将最后一根玉簪插好,“去准备些茶水吧,虽不是什么好茶,礼数总要周全。”
红豆刚要去,又被叫住:“等等,先去找香兰。”
她从枕下取出那个香囊:“务必亲手交给她,就说是我昨夜咳血时用的。”
红豆点头,将香囊藏进袖中离去。
棠瑾溪独自留在冷宫中,缓步走到窗前。
院中积水未干,倒映着灰白的天空。她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恍惚间想起前世那年春日,她与宋临琰并肩站在太液池边,水中映出两人相依的身影。
那时他说:“纵使江山如画,不敌卿一笑。”
“呵。”棠瑾溪轻笑一声,搅乱了水中倒影,“原来从那时起,就在说谎了。”
约莫一个时辰后,红豆匆匆回来,脸色有些发白:“娘娘,事情办妥了。”
“香兰说张太医午时会来给您诊脉,还有小李子说桂花糕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的消息。”
棠瑾溪满意的点头:“做得很好。”
正说着,院外传来脚步声,红豆紧张的看向主子,棠瑾溪却从容的整了整衣襟,轻声道:“去开门吧,我们的客人来了。”
门开处,不是预料中的张太医,而是一个穿着宫女服饰的陌生女子,那女子抬头,露出一张姣好却陌生的脸。
“奴婢奉柔嫔娘娘之命,来给皇贵妃娘娘送些补品。”
红豆警惕的挡在棠瑾溪面前:“柔嫔娘娘?我们娘娘与她素无往来。”
“让她进来。”
宫女进来后,左右看了看,棠瑾溪会意,对红豆道:“去外面守着。”
待红豆出去,那宫女立刻跪倒在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王爷命奴婢务必亲手交给娘娘。”
棠瑾溪接过信,指尖微微发颤,她迅速拆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潼关已破,两日可至,万事俱备,只待卿讯,旧物随信附上,以证非伪。”
信纸中夹着一枚干枯的梅花。
棠瑾溪将梅花握在手心,闭了闭眼:“告诉王爷,按原计划行事,三日后子时,东华门。”
宫女点头,又取出一支细小的竹管:“王爷说,此物或可助娘娘一臂之力。”
棠瑾溪接过,轻轻一旋,竹管分开,里面是一粒珍珠大小的药丸。
“奴婢告退。”宫女行礼后匆匆离去。
棠瑾溪将药丸藏入发髻,信纸和梅花则就着烛火烧成灰烬。
当红豆进来时,只看到娘娘站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支普通发簪。
“娘娘,何来的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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