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就想拍赵为民的胳膊，仿佛久别重逢的至亲。
赵为民没动，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王有为抱着胳膊，站在赵为民身后。
他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装！
你他娘的继续装！
左晨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他讪讪地收回手，搓了搓，“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任务……都顺利吧？”
他试图转移话题，眼神却在两人脸上快速扫过，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顺利？”赵为民终于开口，每个字都像冻硬的石头砸在地上，“你把我们送到毛子国，好像不是为了抓人对吧？”
此番话一出，左晨脸色一僵。
随后装傻充愣地看着两人，声音高亢，“什么意思，人你们没带回来？”
“别装了孙子！”王有为更加不客气，“你让我们去当炮灰，别以为我们是傻子！”
“你别把人都当傻子。”赵为民也跟着补充，“你们真是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不过这次能够回来，也算是我们命大了！”
左晨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随即换上一种“痛心疾首”又带着点“无奈”的表情。
“哎呀，为民老弟，这话……这话从何说起啊，这纯属意外，意外啊，你看，你们这不都……都平安回来了嘛？这结果就是好的，任务……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嘛！”
他避重就轻，把“送死”轻飘飘地归结为“意外”。
“意外？”王有为憋不住了，一步上前，几乎要顶到左晨的鼻子，“左晨，你少他娘的放屁，是不是意外你心里门儿清，拿金条捏着我们鼻子往火坑里推，现在装好人了？金条呢？”
左晨被王有为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靠在了炕沿上。
他脸上的“痛心”瞬间被一种被打扰的不悦取代。
随即他的声音也冷了下来，拿出了上位者的气势，“王队长注意你的言辞，什么叫捏着鼻子？什么叫火坑？那是组织上的信任，是考验，至于金条……”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目光在两人愤怒的脸上扫过。
随后他的嘴角又勾起那丝掌控全局的笑意，“组织上说话，自然算话。”
他转身，走到炕边那个旧木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用蓝布包得方方正正的小包裹。
他慢条斯理地走回来，当着两人的面，一层层掀开那蓝布。
黄澄澄的光泽露了出来。
两根手指粗细沉甸甸的金条，静静地躺在布上。
左晨拿起其中一根，在手里掂了掂，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脸上重新浮现那种带着施舍意味的笑容，“喏，赵为民同志，这是你的。”
他把金条递向赵为民。
赵为民没动，只是盯着那金条。
左晨也不急，又拿起另一根，在王有为眼前晃了晃，眼神里尽是精明，“有为兄弟，这是你的，这下完璧归赵了，组织上都是说到做到。”
他还特意加重了“组织上”三个字。
王有为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金条，呼吸都粗重了。
他猛地伸出手，像抢一块烧红的烙铁。
一把从左晨手里将那根冰冷的金属抓了过来！
赵为民也伸出手，从左晨手里接过了属于自己的那根。
左晨看着两人都把金条揣进了怀里最深的兜，脸上的笑容又“和煦”起来。
随后他带着一种“语重心长”的腔调，“这就对了嘛！过去的事儿，有惊无险结果是好的，这就行了！金条拿回去压压惊。”
紧跟着他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至于这趟任务的细节……还有这金条的来龙去脉，咱们都烂在肚子里，对你们好明白吗？”
他整了整自己崭新的干部服领子，仿佛完成了一桩大事。
踱步到门口，一把掀开厚棉帘子。
屋外凛冽的风雪呼啸着扑进来，卷起地上的尘土。
“好好歇着，养足精神！”左晨站在门口的风雪里，回头丢下最后一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带着深意的笑，“组织上……说不定还有更重要的工作，等着你们呢！”
说完，他紧了紧围巾，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门口。
里屋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煤油灯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炉火的热气似乎都被刚才那股寒风带走了大半，留下一种冰冷的压抑。
王有为攥紧了拳头，怀里的金条硌得他胸口生疼。
他看着赵为民，从牙缝里挤出带着血腥气的几个字，“为民……这事儿……真就这么算了？！”
赵为民没说话。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随后他的头又抬了起来，“先回家。”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左晨明显是吃定了他们。
今后说不定还有什么送死的任务等着他们。
反正就二选一。
不去做任务就去蹲大牢。
反正这金条就是烫手的山芋，甩都甩不掉。
这下他又再一次后悔起来，当初为啥要帮着赵大宝隐藏金条。
现在可好了，落了把柄在人家的手里。
想到这儿，他深吸了口气。
率先踏步离开，离开了派出所。
王有为紧随其后，两人往村子里赶去。
……
不知道走了多久，王有为率先看到他家的院子。
“那我就先回去了为民。”满身的疲惫，让王有为没了一开始的精气神。
整个人耷拉着，像霜打的茄子。
赵为民点了点头，“那你先回去休息，有情况就来通知我。”
“了解，了解！”王有为点了点头，“那你也赶紧回去陪陪媳妇儿，我看林倩恐怕等你都等成望夫石了，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知道了王队长。”
与王有为告别之后，赵为民朝山上走去。
没多会儿，就看到了自家的二层小楼院子。
此时二楼的烟囱已经飘出袅袅白烟。
想来林倩已经开始做起了早饭。
这么久没见，她心里恐怕是担心急了。
好在家里还有沈亚薇以及喀秋莎陪着她。
不然赵为民可不放心去做这次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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