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火熬猪油是一个很治愈的过程，看着热气缓慢升腾，会有种烦恼都被带走的错觉。
菊丫轻轻搅动着漏勺，看着先前还大块的猪板油一点点变黄变小，随之而来的则是淡黄色的油脂不断被析出。
等到猪油熬的差不多了，菊丫就把里面的猪油渣捞出来，拌上一早就准备好的细白糖，趁热给俩弟弟分着吃。
四郎不想打扰三郎用功，便自己去厨房拿了个小碗，装了半碗猪油渣给他送过去，送完又倒转回来帮菊丫做肥皂。
“四啊，蚌壳粉磨好了没？”
“都磨好了，姐。”
菊丫点点头，又递过去一把干艾草，“来，艾草粉也磨一下，磨了再筛一遍，粉末一定要很细才行。”
“好嘞，姐，我一定给你磨得细细的。”四郎擦了把汗，将石臼擦拭干净后又倒入干艾草碎，任劳任怨地继续研磨。
菊丫也没闲着，刚刚做好的猪油放在一旁晾凉，接着还得熬羊油。
又过了一会儿，菊丫羊油熬的差不多了，四郎也被接二连三的研磨任务累的出了大汗。
他小脸红扑扑的，把筛好的艾草粉倒进碗里，这才朝菊丫邀功，“姐啊，你瞧，我都磨好了，还筛的特别细。”
“我们家四可真棒，今天这活儿没你姐姐真干不完。”
“嘿嘿嘿，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是我把人墨竹小哥的裤子弄脏了，还给姐你的衣袖上摸了两个油手印。”
菊丫偏头看看自己的衣袖，她倒是一直没注意那俩手印。不过也没啥，反正有肥皂肯定能洗干净。
“行，那你再帮我磨一磨珍珠粉吧，这点珍珠都值好些钱，你可别磨洒了。”
四郎已经习惯了，接过珍珠二话不说就开始研磨。
这会儿，猪油晾凉的差不多了，菊丫终于可以开始先做洗衣服洗澡都可以的艾草皂了。
菊丫将猪油倒进沉淀了贝壳粉的草木灰水里，用大木勺顺时针搅拌，期间她加了好几次艾草粉，等到搅和成黏糊的膏状就算差不多了。
四郎一边研磨珍珠粉一边看菊丫搅和，好奇地问道：“姐啊，为啥要加草木灰啊？”
菊丫下意识想回答是因为草木灰是碱水，可以帮助皂液起皂化反应，但是话没出口就及时收住了，这么解释四郎肯定听不懂的。
“因为草木灰可以帮助清洁啊，你想想，平时洗碗不就用草木灰吗，这样去油很快。而且家里以前买不起澡豆沐发的时候，是不是也用草木灰洗？”
这么一说，四郎就很容易理解了。
“啊，还真是，这样加了草木灰就可以让肥皂也能清洁，那加贝壳和猪油又是做什么？”
“猪油可以凝固，而贝壳嘛，自然就是帮助它们能够更好地混合在一起了。”
加贝壳菊丫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见四郎越来越不好糊弄，她干脆一边搅拌皂液一边转移话题。
“四啊，你知道草木灰除了能洗头洗碗之外还能干什么吗？”
四郎老实地摇头。
“那好，姐姐就跟你多讲点小知识，日后说不定还能用上。”
“好啊。”四郎坐直了身子，他对这些非正统的学问很是感兴趣。
“这草木灰啊，种地也可以用，撒在菜种上可以杀掉地里的小虫子。不仅如此，对人身上的小虫子也适用。”
“大煜朝男女头发都很长，而头发长了会生小虱子，所以必须得勤洗头，洗的时候多用几次草木灰就能杀掉头发上的小虫子。”
这些在各自领域的小知识点串联起来，可给四郎听的一愣一愣的。
是啊，这些他不是没见过，但为什么就是联系不到一起呢？反而听完姐姐说的话，还会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所以姐姐其实做什么一直都观察的很仔细吧？不然怎么随随便便就能联系起这么多小知识。
明明她也没进过书院，就连认字写字都是爹抽空教的，想到这里，四郎还觉得有些气不过。
“姐啊，你这么聪明，应该你去上学才是，为什么书院都不收女学生啊。”他嘟囔着，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菊丫大为震惊。
但很快她就感到十分欣慰，埋着头继续搅拌皂液，“进不进书院又有什么要紧，我又不考学。”
菊丫没想到自己随便转移话题的说法能让四郎说出这番话，看来是自己平时的言行让他耳濡目染的学会了平等。
虽然不知道这份平等的概念能在他那里留存多久，但还是希望不要太早被这个时代磨平。
菊丫搅拌皂液搅得手都快废了，连续不断地搅拌了两刻钟后，菊丫才把那一小盆艾草皂液倒进贯通的大竹筒里。
这一倒就倒了四根手臂长碗口粗的大竹筒，挨个用油纸封盖好后，菊丫就把竹筒放在廊下阴凉处，这样等个三五天，让它们慢慢皂化就可以了。
菊丫这边忙活完，四郎那边的珍珠粉也磨好了。
接下来的洗脸皂则是要更精细点，用一点点羊油和山茶油混合，加入新鲜羊奶和一点点草木灰沉淀的碱水搅拌均匀。
等到微微起皂化反应后，菊丫便一点点地加入珍珠粉，还边加边搅拌，就为了能让它们充分融合，等到一碗珍珠粉都加完后，她累的手都快提不起来了。
“我不行了，四郎你来搅拌！”
被抓瘦丁的四郎一脸懵逼，其实他磨了那么久的各种粉也累得慌，但姐姐发话了他便什么都不敢反驳，只能认命地搅拌。
两刻钟后，他的面色眼见的难看起来，脑门上都累出了大汗，“姐啊，还要搅拌多久啊？”他手真的快废掉了！
菊丫探头看了眼盆里的糊糊，“差不多了，你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就好。”
四郎如蒙大赦，松了口气后就垂着手瘫坐在一旁，连脑门上的汗都懒得擦一把。
剩下的步骤其实也很简单，菊丫将奶白细腻的皂液倒进拳头粗细的竹筒里，这竹筒的直径会比洗衣皂要短一截，这样等皂化风干后切片就会更小块。
毕竟是拿来洗脸洗澡的，还是精细一点更好。
这么一装就装了十根手臂长的竹筒，依旧是用油纸封好盖放在廊下阴凉地，静待皂化。
“姐啊，这样就算好了吗？做好后会是什么样子啊？”
“该做的步骤都做完了，等个四五天我再开封片，那会儿就是一块块硬邦邦的了，如果沾了水起泡效果明显的话就算是成了。”
“到时候我就给你送到书院去，让你去帮你心心念念想拜师的墨竹哥哥洗衣服。”
四郎嘿嘿一笑，“那姐你可一定要记得给我送来，我就指着这个套近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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