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兰和郑齐的谈话声虽然不大，但是牙行里有好几个牙人关注着这边，听到谈话内容时，心里没忍住，嫉妒的不行。
之前也是，明明郑齐这小子连着两个月没有生意，就快走投无路了，谁能想到被排挤的时候却突然钻出来个许掌柜，不仅找他买了牛车还租了院子。
就凭着这两单，他就已经在信任牙人里脱颖而出了。而自从开了张后，他的运气就开始一发不可收拾，连着一个月成了好几单，可是让掌柜高兴的不行。
跟他一起进来的几个人面上虽然笑嘻嘻，但是心里可没少咒他，还经常盼着他出大丑、倒大霉。
这不上个月去遂县的时候，掌柜和管事专程点了他去，已经有点提携的意思在里面了，只要办好，日后在牙行的级别就会更高一些。
谁知道这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许是最近太过顺利人太飘了，居然一个人驾了牙行的牛车去盘巾县做事，结果回来的路上被山匪抢的干干净净，连带着干了几个月好不容易存下的银子也全部做了牙行的赔偿。
跟他同批进来的几个牙人见他失势，便私下里给他穿小鞋，让他一个人天天站外面吹冷风迎客，还会抢他手里的单子和客人。
这回本来他们几个也想这么做的，但是还没找到机会插话呢，李淑兰那边就已经决定好找他签单了，真是气得他们能把牙给咬碎。
这郑齐，咋就回回都有狗屎运呢！
本来冬天的生意就难做，今天好不容易来个人，结果又没开成单。
菊丫倒是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角落里几个咬牙切齿的牙人了，但是她没多在意，也没有投去视线给人搭话的机会。
“嫂子，这就是咱们牙行的后院，天气寒凉，你和菊丫侄女可以坐到檐下的火盆边，免得被冻着了。”
郑齐说完，殷勤的给母女俩搬了凳子来，李淑兰的拒绝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呢，见状只能迷迷糊糊地坐下。
见两人坐下了，郑齐便围着院子那一圈房间走了一遍，手里还拿着小铜锣敲敲打打。
很快，房间里的人就脚步匆忙地跑了出来，一个个的按照以往讲述过得队形在院子里站成好几排，跟菊丫上次来见到的一样。
只不过这回院子里的人比上回多了好些，连四个边角都站满了人，而且那些人的形象也比之前差了太多，就算是寒冷的冬天，还是能闻到空气中传来的异味。
李淑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这会儿可比菊丫他们上次见到的夸张的多。
那些人个个身披薄衣、头发散乱，呼吸带出来的白气很快就让小院变得朦朦胧胧的，因为实在太冷，所以他们全都瑟瑟发抖地互相贴着，以此来汲取一点可怜的温度。
“嫂子，你和菊丫侄女过来看看，挑中谁就好直接带走了。”
看着郑齐一脸淡然，李淑兰就明白他是看惯这些场面了，也知道这些好歹是活下来了的，之前那些因为涝灾背井离乡的难民，只怕比他们更惨。
李淑兰和菊丫往前走了几步，就见院里那群人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眼底满是渴望，但是他们都被提前教过规矩，所以不敢随便说话。
“娘，我们这回要几个人来着？”菊丫一时有点卡壳。
“呃……四个吧，毕竟那小院只有两间房，多了怕是也住不下来。”
李淑兰心里打着算盘，想着这回这么多人，买人总比之前便宜吧，都是些普通人，没手艺也不太可能会溢价。
“那……要不然买一家人算了，这样方便点，忙活起来也不容易起争执。”
李淑兰还是有自己想法的，她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氛围，再也不像先前那么紧张。
“嫂子是要买一家人吗？这样，我让三个以上的一家子都站出来。”
郑齐笑眯眯地跟李淑兰交谈，站在前排落单的人面上俱都十分落寞。
“都听见了吧，一家现在还有三个人以上的，都站到第一排来！”
话音刚落，符合条件的就赶忙挤到了第一排，眼底的期待之色更浓了点。
与他们而言，面前这位夫人可是顶顶的大善人啊。要知道一般人家买人的时候，都不会乐意挑一家子，因为互相牵绊，如果有什么坏心思，一家子也容易成事。
所以就算牙行要卖他们，都会拆开来，免得给主顾家造成不必要的影响。
李淑兰和菊丫绕着第一排的人仔仔细细看了一圈，发现都是一样的脏污，也没看出面相什么的。
若是论起身形，都是逃过难的，在牙行也不可能顿顿有得吃，所以大多都十分纤瘦。
正当菊丫想要开口询问他们时，忽然斜刺里伸出一只小手颤抖地抓住了她的衣袖。
她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浑身脏污、小脸黢黑，但是转动着圆溜溜的大眼珠子渴求地看着她。
“干什么，赶紧放手！”郑齐发现不对，三两步就走上来，知道李淑兰母女可能没怎么见过这个场面，便也没用藤条抽打，只是简单呵斥了一声。
就这一声，那小姑娘都颤抖地紧，她张了张唇，没敢说话，只能闷闷地流着眼泪。
这一下可给李淑兰看的揪心不已，她自己都是有女儿的，若是场景对换，她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那简直比挖她的心还难受。
那哭泣小姑娘身边站着一位妇女，年纪和李淑兰差不多大，整张脸蜡黄不已，看着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她不敢直视李淑兰母女，只能颤抖着身子，轻柔地拍了拍哭泣小姑娘的后背，就权当是安慰了。
她们这样给李淑兰看得揪心不已，瞟了眼菊丫，见她没什么意见后，李淑兰便开口了，“这对母女跟我们走吧，这么小的孩子，要是冬天一直穿不暖可就没得活了。”
此言一出，母女俩顿时跪了下来，赶忙就开始磕头拜谢。菊丫看不下去，给她们都给劝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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