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声音，李牙人如坠冰窟。他僵硬地转过脑袋，背后那人可不就是那麻烦一箩筐的陈员外吗？
自己刚刚吐槽的话，被他听见了？
他刚刚就是一时口快，没想到陈员外这次来的这么快，如果都被他听到的话，那自己以后还能在这盘巾县接到单子吗？
短短几秒的时间，李牙人连自己的未来可能会遭遇的都预料到了，甚至还有考虑自己要不然离开盘巾县，去另谋生路？
一旁的许福全瞥了眼脸色发白、摇摇欲坠的李牙人，感觉他好像快碎了。
但是也确实没办法，毕竟背后说人坏话被正主听见了，这正主还是他的单主，这事儿没得洗。
此时此刻，许福全居然有些庆幸自己没跟着说，不然这单生意怕是还没开始谈就黄了。
“您就是陈员外吧，我得知消息说您要卖橘园，所以来找您看看果树。”
许福全简单介绍了自己，只说了名字和自己在开食肆，顺带介绍了一波之前在牙行时跟李牙人说的话。
话里隐隐带着含义：我是为了妻子和孩子，钱不多，别宰我。
陈员外也是个精明的，哪听不出许福全话里的意思，但是他也没有直接回复，还避过了话题向许福全发出邀请。
“今日天色尚早，现在天气也晴了些，想来下午都不会下雪了。你既要来买我的橘树，不如一同去橘园看看，反正就在城郊，离这里也不远，你看了好歹心里有个数。”
许福全自然不会拒绝，“成，那我们就跟您去看看。”
陈员外冷淡地点点头，也没继续招呼他们，只是转身往外走，看样子是让人跟着他。
许福全知晓这人脾性古怪，便也不把他这样子当回事，只是跟在他身后没走几步，那陈员外就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
“你就不必跟去了吧，这单生意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了，你一个牙人也不懂什么树不树的，去了也插不上嘴。”
锐利的眼神如同刀锋，直接往许福全身后扫射。
本来李牙人就话也不敢说，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没想到自己现在嘴都不张还是躲不过去。
“既然帮不上忙……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的话，许老爷记得去牙行叫我。”
看着李牙人投来的求救目光，许福全心下叹了口气，还是点头应了。
这次完完全全就得罪了陈员外，日后这李牙人定然在盘巾县混不下去了，瞧他刚刚那个脚步虚浮的样子，怕是心里也悔的不行吧。
见许福全答应了他，李牙人这才松了口气，给众人拱手施礼，快步地埋着头离开。
出了陈府，陈员外也没邀请许福全坐他的车，而是全程一副很高冷的样子让他们驾车跟着，不多寒暄也不太过热情。
不得不说，陈员外这样倒是让许福全稍稍放下了心，看来他这个时候卖橘园应该只是巧合，而不是什么新型的圈套。
两辆马车缓缓往城郊西山行驶，许福全来之前就打听过，那橘园确实在这个方向，据说是在一个带山坡的庄子里，那庄子隔壁就是陈员外宝贝的梨园。
时间很快就过了午时，一行人也没落脚吃饭。幸好许福全早有准备，给两个镖师一人塞了个饼子，就着水囊里还带着些温柔的白水，就这么将就着吃了。
到西山庄子的路倒也平坦，坐在车里也不折磨人，约莫半个时辰，两辆马车就先后到达了庄子。
下了车，章壮虎和胡铁力就下意识打量起周边的地貌和环境。
周边有山坡有密林，而且这附近看起来也没有别人居住，适不适合种树他们不清楚，但是这种地方一定适合发生意外。
陈员外带着许福全一行人进了庄子，绕过几排庄头和农户住的房子后，便到了一个山坡。
到了这里，都不用陈员外解说，许福全自己都看得分明，山坡上全是间错开来的果树，看起来大多果树的树龄还不短。
除了占比最多的橘树外，还有柚子树，只不过隔得尚且还有些远，许福全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品种。
“许老爷去看看吧，这里头一共一百二十三棵果树，有五十四棵树龄超过了八年，其余基本都是三年以下，枝丫也比较稀少，结果量不多。”
说完让身后的小厮给递了一团红布条过来，“许老爷看上的树就绑上布条，回头庄头清理的时候才不会误伤。”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坐在了橘园外——小厮刚刚还给他搬来了一把太师椅。
见人陈员外不打算跟着进去，许福全默了一瞬，还是没说什么，点点头就带着人进去了。
边走他还边感叹自己现在的脾气是越发好了，毕竟要是换做以前，别人敢这么跟他谈生意，那他能作不少妖出来。
但是这次的话……唔，还是算了吧。
虽然这个卖家的态度打从一照面起就不好，但是他能说什么呢，是他要买人家清仓的果树呀，可不就得忍了吗？
“我去，这棵柚子树怕不是有十年了，看起来挂着的果子还不错，居然有一丢丢蜜柚的影子。”
许福全心想，这棵树他要定了。等运回去了，他嫁接几个枝条就能改变树的结果基因，春天了再人工授点花粉、修剪掉不必要的枝丫和花芽，结出来的质量应该能好不少。
将看好的几棵柚子树都绑上红布条后，许福全这才仔细去看橘树，这一看可真是收获颇丰。
看来陈员外不管这个橘园的事是真的，好些结的早的橘子还挂在枝丫上，看外皮都快被风干了。结的迟的还刚刚好，虽然大部分都长得歪瓜裂枣的，但还是有少部分看起来还行。
当然地上也掉了好些模样不怎么好的，而结的还不错的，应该是被庄子的人捡去吃了。
许福全也没擅自去摘人家的果子，只是仔仔细细地看过那些果树的枝叶，还将刚掉地不久、色彩还鲜明的果子掰开仔细瞧。
他就一直重复着这些诡异的操作，一路挑挑拣拣绑了有二三十棵果树，让跟在他身后的两位镖师一头雾水。
不是，这许掌柜到底是在装腔作势还是真的懂这些啊？
可是这些树怎么看不都没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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