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羊汤煨地热热的，等到米粥熬好、干粮蒸好，羊肉在锅里便更加软烂了。
揭开锅盖，浓浓的羊汤香味扑鼻而来。许福全将率先成薄片的萝卜和撕成小片的白菜放进去焖煮片刻，等到菜香融为一体便一起舀到木盆里。
他本来想做成个简易版的锅子，让大家围坐在一起感受感受县城食肆的氛围，食材都准备好了，却败在硬件这一关。
这许家老宅，别说可以拿来涮肉的铜锅子了，就连铁锅都不见得有两个，真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干脆就凑合着吃了。
但是就算是凑合，许福全夫妻俩这大手笔放香料调料的菜肴也是许家老宅难得一吃的美味。
饭菜刚摆上来，老许头意思意思地说了个开场白便忍不住下了第一筷，紧接着餐桌上的筷子如暴雨落下，不到一刻钟餐桌上的饭菜便风卷残云般被尽数吞没。
幸好许福全夫妻俩本就是吃了早饭过来的，只是在桌上陪着吃，不然凭他俩的手速，只能全靠别人让着了。
这顿迟来的早午饭让众人肚里有了油水，羊肉本就暖身，冬日里喝完这么一碗香浓的羊汤，一个个的都热的脸色微红，额头和背心冒着虚汗。
吃完饭，许福全便提出要去山上看看树，老许头便让老二许银全跟着他们，说是雪后山上湿滑，万一摔着了还能有人扶一把。
许福全也没异议，带上媳妇和二哥，三人各自戴好了棉帽子和棉围巾才往山上走。
走出老宅没多远，许福全就率先问道：“二哥，为啥家里现在这么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许银全微愣，但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轻叹一口气道：“果然还是瞒不住你，早知道你今儿这么早来就不让腊梅那丫头一个人做饭了。”
许福全被这话气笑了，都到这地步了，他二哥最懊悔的居然是没瞒过他。不是，家里到底咋了？
这三言两语戳不到重点，他抓心挠肝的难受。
“二哥你直说就是了。家里现在月月有进账，虽说你和大哥他们轮换着摆摊卖粉条一个月赚不了多少，但还有供给我食肆的鸭子呀，真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吧？”
他家烤鸭那么畅销，没道理老宅一月连十两都赚不到。粗粗一算，杂七杂八进账就有三四十两，就算公中分大头，分下两房再分，那也有个几两银的盈余吧？
更别说这些日子许福全还让家里帮忙监工修房子和种果树，这都是记了工钱的，就等修完房子再一起结清，这粗略一算，老宅又要进账几十两。
就这收入顶的上以往十几年了，干啥还肉的舍不得吃几口？
许银全：“是啊，这不是你这花钱没个章程，家里担心嘛。”说罢，还幽怨地看了眼许福全。
“不是，这跟我有啥关系？二哥你说这话要讲道理啊。”许福全莫名其妙背个锅，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
许银全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呸了一声。
“害，我不是那意思，老三你别往心里去。”他不是大哥，很快就重新组织好了语言，跟许福全阐述了一番。
许福全听完，半晌无语，连带着一直没有发声的李淑兰都闷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就像是滚进油锅里的水，滋滋啦啦地就让许福全脸烧了起来。幸亏有迎面而来的冷风抵消，他的脸这才没有涨红的让他难堪。
“二哥，你这话就不地道了，什么叫担心我再去赌，要趁能赚钱的时候多给家里攒点，也算是给我留后路？”
许福全不忿地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哪点像是不靠谱的样子？还再去赌钱，县里那赌坊现在都被江县令整顿地差不多了，虽然还在开业，但已经比以往收敛很多了，怎么可能还会把我骗过去？”
简直是笑话！
许银全闻言，刚开始还有点小心虚，但越听越不对劲，下意识瞥向自家三弟，“你不是说你不赌钱了吗？那你还这么关注赌坊营业是否正常？”
许福全瞬间卡了壳。
李淑兰见状，眼神一厉，恨不得用眼神在丈夫身上掏掏两个洞。
她冷哼一声，“解释。”
许福全迫于媳妇的气场，说出了一直以来深埋心底的秘密，说完就鹌鹑似的将脖子缩着，脑袋也不敢抬起来半分。
李淑兰冷笑一声，“好啊你，居然想去放印子钱，家里就缺你吃喝了是吧？”
“我这不是一直没做成嘛，再说了，我兜里也没什么银子去放贷啊……”
许福全越说越觉得委屈，还在自家二哥面前丢尽了老脸，此刻恨不得直接把脑袋插进路边的雪里，连挖坑的工夫都省了。
“呵，你这还有理了是吧？得亏你手里没什么钱，不然咱家保不齐又得再垮一次。”涉及到钱，李淑兰没有了好脸色。
作为家里的财务总管，她不允许家中有人越级挑衅她的权威，特别是还想去做这种危险的买卖。
毕竟一个搞不好，利滚利赚多了就得惹上不三不四的人，届时多得是的人会盯上他们家在，做什么都会遇到阻碍。
李淑兰为此事训了许福全好久，一直训到了蓉花山上。这会儿变成了许银全不说话，他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三弟吃瘪的场面，心里放心了些。
“幸好弟妹压制得住三弟，不然我们还真怕他赚到钱飘了又倒头回去赌，这赌博害人，总得有人在身边时刻警醒他。”
李淑兰：“二哥放心就是，我也不是当初的我了，他要是胆敢犯浑，我连皮带肉一起给他剐下来！”
许福全打了个寒战，不敢跟自家媳妇眼神对视，便朝着许银全道：
“要我说，爹和你们就是瞎操心，整天为了没可能发生的事贷款焦虑，一家子赚了钱还吃糠咽菜，真是看了就来气。”
“人生短短几十载，保不齐啥时候就没了，趁还能动弹多享点福不好吗，什么都省亏了身子还反倒折了寿数，简直就是得不偿失。”
许银全听罢，眼神带着些许震惊。
他倒是不知道自家三弟赚了钱后，眼界都越发广阔了，瞧这说话一套带一套的，真真是让人没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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