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已经跟您说得很清楚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沈绵凉凉地说道。
“绵绵，不管怎么样，她到底也是照顾了爸爸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爸爸一个人，太孤单了，有人陪着说说话，日子总是好过一点的。你姐姐的人生已经完了，你阿姨要是再进去，你让爸爸怎么活……”
沈康明说着说着，竟然落下泪来。
沈绵却丝毫没有被他感染，“您觉得自己孤单，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我妈妈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下，孤孤单单了多少年？这一切，都是拜罗美玲所赐。您说我要是放过了她，我对得起我妈吗？”
“绵绵啊，你妈妈的死，是个意外，当然了这也怪我，是我对不住她，才造成了悲剧。但是你阿姨并没有害她啊！”
听到沈康明这么说，沈绵差点笑出来，“您觉得，她如果是清白的话，又怎么会出不来呢？”
“绵绵，爸爸知道，周靳言有能耐，他要是想让你阿姨在里面，那她肯定是出不来的。你看你姐姐不就是这样吗？”
“周靳言不是神，您太高估他了，他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法律面前，颠倒黑白。倒是您，爸爸，您真的是有点……病入膏肓了。您知道您现在在做什么吗？您在帮着您的杀妻仇人开脱，您在帮她求情，换言之，您可能也是默认她害死我妈的！”
沈绵一步一步逼近沈康明，眼睛里面是凄苦的仇恨，“爸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爸爸了，从今天开始，您是您，我是我，我跟您，再无关系。”
“你说什么……”沈康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和我断亲？”
沈绵的眼睛是红的，“断亲”这两个字，说出来，并不容易。
“放心吧，您的大女儿就要出狱了，您往后的日子，不会孤单的。”她说完便背过了身去，“你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在沈绵听到那一声关门声的时候，忍了许久的眼泪才终于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怎么会不难过呢。
她用力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妈妈，这个人，真的不值得。”
沈烟出来之后，回了沈家，这才知道，罗美玲也进去了。
沈康明抱着她痛哭流涕，“烟烟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沈烟麻木地坐着，一言不发。
这些年，她在里面过得很不好，整个人都被磋磨得失了精气神，像一朵枯萎的花。
“沈绵她，究竟想怎么样？是不是只有把我跟妈妈弄死，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良久之后，沈烟才发出声音，“不过也罢了，有周靳言给她撑腰，我们斗不过她的。爸爸，如果妈妈出不来，我们就当她死了。我们在在外面，要过好自己的日子。”
沈康明被沈烟的冷漠吓了一跳，“烟烟，你怎么，怎么能这么说？她是你的母亲……”
“能怎么样呢？我们在这里哭天抢地也起不了半点作用。所以，还不如过好自己。”
沈烟这句话，看似通透，但其实……她是知道一些什么的，罗美玲做的事，若是真让人抓住了把柄，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她只希望这件事，不要再牵连到她。
她刚从那里出来，不想再进去了。
罗美玲宣判的那天，沈绵去了墓园。
周靳言陪着去的，雨点也去了。
沈绵将一束白菊放在墓前，“妈，您可以瞑目了。”
罗美玲判了无期，当庭就昏厥了。
“不用担心我，您看。”她往旁边让了让。
她的身后，站着周靳言和雨点，那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周靳言他对我很好，您的外孙女也很可爱。妈，虽然您走了之后，我受了点苦，可是老天待我不薄。周靳言，他真的太好太好了，好到我都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他。”
“妈，我很幸福。”
周靳言带着雨点，与沈绵隔着点距离，他特意站得远了一些，给她足够的空间顺悄悄话。
“爸爸，外婆是什么？”雨点有些糊涂，在她三年多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人教过她这个词。
周靳言蹲下来，跟她解释说，“外婆，是妈妈的妈妈。”
“那妈妈的妈妈，为什么会在这里？”小家伙心里藏着好多好多的疑问。
“这里是天堂的传话筒，外婆其实是去了天上，妈妈想她的时候，就来这边说话，外婆在天上就能听见了。”
“是吗？”
“等一下，雨点也要去和外婆说说话，告诉她你见到她很高兴，好不好？”
雨点有些新奇地点了点头，马上要跟外婆说话了，她得好好想想台词。
周靳言等沈绵说得差不多了，才带着雨点过去。
小家伙刚站稳，就鞠了一大躬。
“外婆好！”她用儿歌朗诵的声调说，“我的大名叫周醒，小名叫雨点，我是爸爸和妈妈最可爱的宝宝……”
雨点自己在那吧唧吧唧一大堆，从家里说到幼儿园，把沈绵都听愣了。
“这是你教的？”她看了一眼周靳言问。
“我没教。”周靳言看着自家闺女在这侃侃而谈，也颇为惊讶，弄得他到现在，都没插上嘴呢。
最后还是沈绵听不下去了，过去把小朋友哄走了，这才让周靳言有机会说几句话。
雨点有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外婆，你在这里要好好啊，雨点下次再来看你，给你带洋娃娃。”
这里周靳言不是第一次来，沈绵走的这几年，他年年都过来扫墓，所以也都不算陌生了。
只是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最后才说了一句，“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沈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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