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给了顾颜极大的体面。
在她来之前，也有旁的姑娘准备了五福袋送给老太太，老太太已经挂了顾朝送来的，旁人送的只是命人好生收好。
顾颜却是不知道这些的，本来见老太太要挂上，还觉得面上十分有光，可瞧见老太太腰间竟然已经有了一个的时候，那股子兴奋劲儿立刻就不翼而飞。
原先挂的那个不用问都知道是谁的。
果真自己在老太太眼里就是比不上顾朝来的稀罕，只怕是眼下愿意挂自己送的五福袋也只是因为自己出身大房的缘故吧？
想想这份体面也是沾了顾朝的光，顾颜的笑意便僵硬了不少，又有谁愿意一直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呢？
顾朝在旁，将顾颜神色的变化瞧的真真儿的。
旁人不会注意，她却是再清楚不过她在想什么，真是白费了老太太一番心思，便是为了让顾颜觉得自己被一视同仁对待了才会独独挂上她送来的五福袋，却将旁人的都撇到了一边去。
这时候，外头又传来一道脆辣子一样的声音：“听着声儿就知道老太君这里热闹的紧了，我们来的晚，是我们的不是。”
话音离开就近了，小丫头打了帘子，众人就瞧见顾屹领着徐秋并顾蓝一家三口一起进来。
顾屹一贯都是神色淡淡的，一副狂奔的马儿冲到了跟前也只当没瞧见的样子，徐秋却是个八面玲珑的模样，这夫妻两一起出面的时候，十之八九都是徐秋在讲话。
便是在老太太面前也不例外。
顾屹进来只行了个礼说了句：“儿子给母亲请安，愿母亲重阳安康。”便不再说话了。
他在家里的时候，丝毫没有在外头谈生意同人打交道时那股子狠戾的劲儿，整个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其实心里头自有主意，只是不爱开口罢了。
徐秋同顾蓝也一一同老太太见礼，又说了一番吉祥话，这才跟着顾屹一起落座。
她一来，屋里就热闹了不少。
徐秋一眼就瞧见老太太腰上挂着的两个五福袋，不禁笑道：“哟，老太君选的这松鹤延年纹样的五福袋，眼光倒是极好的，松鹤都是长寿之兆，于这重阳佳节之际，寓意真是不错的很。”
说罢又瞧了一眼另一侧金菊如意纹的五福袋，换了个腔调继续道：“至于这金菊的么，虽说重阳应景儿，可古人爱用菊花寓意秋日，这秋日又多用来衰退末路的伤感之词，终究还是缺了那么一层意思。”
她吧唧吧唧一顿扯，旁人也插不上话，谁让人家出身鸿儒门第呢？她父亲乃是当朝大儒，虽只是个头衔，并无实权，可说出去也足够震慑了。
老太太当即脸色就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淡淡道：“都是姑娘们的心意，不管松鹤延年还是金菊报秋都是好的，用不着非得分个高下出来。”
她如此说，可还是伸手抚摸了一下那个松鹤延年纹样的五福袋，这是顾朝送的，绣花也是精致，至于另一边金菊纹样的，便是刚刚顾颜送的，却并未理会。
这个小小的细节旁人不会注意到，顾颜却是看在眼里，凉在心里。
亏阿娘还那般替老太太说话，所谓的一视同仁也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早知道如此，自己为何平白的来受这个气。
如今倒好，白白浪费了阿娘一番心思挑选纹样，又亲手填上东西做成五福袋来送给她，人家根本瞧不上。
徐秋眼珠子转转，瞅着众人的神色，掩口轻笑道：“老太君教训的是，是儿媳肤浅了。”
常颖做的离季月娘近，看了这半日的戏忍不住凑到季月娘耳边小声道：“你瞧瞧，就她花样多，老太君还能瞧不出来她捧一个踩一个的意思不成？”
季月娘也压低了声音道：“她便是这样，仗着自己出身，瞧不上姨娘和庶出的姑娘们，又总爱自诩清高做样子，不理她也就是了。”
常颖虽没再说什么，可眼里却藏不住对徐秋的不满。
私下里也就算了，今日这样的场合还不忘了打压一下庶女，炫耀一下自己的优越感，当真是有些不懂事了！
好歹常颖年纪大，虽心里瞧不惯她的作为，却也知道轻重，没大声叫嚷起来，倒是顾芷，年纪小又血性旺盛，没忍住就说了一句：“大过节的非得……”
她话没说完就被常颖瞪了她一眼，剩下的话生生吞了回去，憋的实在是难受。
顾朝就在顾芷旁边，眼瞅着她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的模样，就知道她言不尽兴，可若让她说下去只怕是要惹出祸事来，便私下里拉住了她的手用力捏了捏。
顾芷察觉到大姐姐的动作，看了顾朝一眼，顾朝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轻轻摇了摇头，顾芷最近最是听顾朝的话，立刻乖乖打消掉了说下去的念头。
这点小插曲倒也没掀起多大风浪，很快便过去了，大房二房的老爷还在朝堂上未曾回府，众人便先陪着老太太说话。
时辰一点点过去，日头升高至快要正南的时候，老太太打发出去问话的第三波人终于回来说，两位老爷下朝了，如今刚刚回府，不多时就过了二门过来了。
这下老太太终于松了口气，可等不及了，吩咐底下的人赶紧的把五色糕端上来先摆上，待两位老爷一回来，马上就可以开始祈福了。
一时间慈荣堂气氛便的热切起来，人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喜庆劲儿。
后宅的日子常年安静枯燥，但凡遇到这般具有仪式感的大事儿，人人都用心去对待，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唯独顾颜依旧还没从失落中走出来。
方才众人七嘴八舌陪着老太太说话，唯独她一个人站在那孤零零的，既不是嫡女地位尊贵，又不像二房的那几个庶女一样能抱团取暖，在这慈荣堂里就显得格格不入。
方才的情绪被这么一番发酵，已经从失落慢慢变成了怨恨。
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嫡女，恨季月娘凭什么就能占据了原本属于她阿娘的位置。
她也不过就是个商户女，比起来林岚是青楼女子的身份，又能尊贵到哪里去？当初林岚也是卖艺不卖身，为何只是迫于无奈沦落风尘就要被人人唾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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