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常颖没拦着女儿了，任由她说了个痛快。
顾颜也没想到顾芷脾气这么刚，连自己父亲出面帮自己的时候她都敢来打自己脸，嫡出了不起吗？
她便是心中气极，面上也还是一副无辜至极的神色：“八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姐姐倒是听不懂了。”
顾芷昂然道：“你听不懂没关系，旁人听得懂便成了。本也就没指望你能听懂。”
这么明目张胆的羞辱倒是引的一众人纷纷侧目，却并无一个人站出来说话，这本是他们大房的家务事，二房这小八年纪小可以当作不懂事处理，谁也不会说她什么。
旁人开口谗言，可就是另一个效果了。
因此人人都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心态，一个个只是看着。
顾颜只觉得顾芷这句话如同无形的巴掌落在脸上，打的自己脸面生疼。
她晓得正面对上自己是讨不到半点好处的，这番父亲强出头实在是不够明智，说辞也牵强了些，想保住自己脸面，那就先舍弃脸面。
这么想着，顾颜一个箭步上前，拦在顾峥面前深深福身下去道：“爹爹，是女儿不孝，女儿不中用，不能讨祖母和叔叔婶婶们喜欢，如今又害的爹爹丢脸了。女儿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
一面说，一面晶莹莹的泪珠子就滚落下来。
示弱么，谁不会。
这些年来林岚教她最多的便是示弱，偏顾峥油盐不进就吃这一套，在他身上屡试不爽。
谁也没逼她去死，她却非要说什么自己存在就是个错误之类的重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日子过的多艰难呢。
季月娘听的连连摇头，却又碍于规矩，丈夫不前行，她便不能越过丈夫的脚步去，忍着恶心站在那，实在是煎熬的很。
顾芷年纪虽小，却听得懂她的话外音，为了自己的脸面，连父亲都推出去卖了，真是可耻至极。
她正要回怼过去，却被常颖给按住了，轻轻摇了摇头不许她再继续胡闹。
年纪小不是万能的保命符，该懂事的时候也是要懂事的。
顾芷虽气不过，却也不想继续闹僵起来让大姐姐脸上难看，倒也乖乖闭了嘴。
顾峥看着素来疼爱的女儿这个委屈的模样，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伸手虚扶着她起身，“傻丫头，以后不许再说这些浑话，谁说的祖母不喜欢你？祖母可喜欢你喜欢的紧！母亲您说是吧？”
他这是想强行挽回面子，仗着老太太对他的偏爱，给女儿吃一颗定心丸。
老太太瞧了一眼旁边乖巧搀扶着自己的顾朝，也不接茬，不冷不热的来了一句：“时辰不早了，孩子们想必都饿了，咱们还是快些过去的好。”
顾峥讨了个没趣，面上有一丝丝的尴尬，顾颜哭的更厉害了，肩膀一耸一耸的抖动，瞧着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朝就很佩服她那说来就来的眼泪，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可是个大杀器，不管是什么年纪的男人都吃这一套的，自己便是败在了不肯矫情这件事上。
如今么……
装委屈而已，谁不会？
顾朝做出柔柔弱弱的神色来，说的小声却又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祖母，原是孙女的不是，抢了妹妹的功劳，让妹妹失去了一次被祖母疼爱的机会。”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诧异了，顾颜尤其，她又惊异又警惕，不知道顾朝想做什么。
顾朝瞧了顾颜一眼，继续道：“其实孙女心里一直不觉得自己和妹妹有什么嫡庶之分，更不觉得有我在的时候妹妹就要低我一等。只是孙女见祖母劳累，心疼祖母心切这才着急上前来伺候祖母，并未注意到妹妹在旁要做什么，却无意中抢了妹妹的功劳，实在是孙女的不是。”
这一番连打带消，既说明了她原就不在意嫡庶，都是顾颜自己多想，又表明了她眼里只有祖母，压根就没注意过顾颜在说什么做什么。
几句话下来，一切都成了顾颜的独角戏。
虽说这场戏一开始其实是顾峥强加给她的，但也够顾颜丢脸的了。
顾颜红了脸，咬牙切齿，见父亲如此疼爱自己不疼爱她就嫉妒的发狂一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自己脸不成？
自己不得父亲疼爱是你自己没本事！
顾峥也觉得十分没面子，便干咳了两声掩饰道：“即便如此，你也应该让着妹妹些，别事事计较，丝毫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
顾朝从善如流的听话：“是，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她这么乖巧顺从，顾峥便是再偏心，也不好当着阖府上下的面找她的不是，这事儿只得这么过了。
顾朝见顾颜还在瘪着嘴一副委屈的样子，心里头膈应的紧：“今儿重阳佳节，妹妹便是心里委屈也不要这般丧着个脸，瞧着终究是不好，咱们姐妹间的私事儿，回头私下里解决，如今不要扫了大家的兴。”
她本就排行老大，又有老太太宠爱，这会儿架子端的十足十，不像是个大小姐，反倒更像是这府里头当家作主的人一般，气势凛然，顾颜有心想要继续同她争辩一番，却终究是不敢，既不情愿的应了一声是。
众人依旧说说笑笑，随着老太太往花园里去，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样，独独顾颜心里头留了个疙瘩。
她远远的走在最后头，瞧着前头那些人有说有笑的，觉得这一刻自己仿佛是个外人，同这府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总有一天，我要出人头地，把你们都踩在脚底下！她恨愤的想着，眼里迸射出狠戾的光来。
庭院里头膳桌已经摆好了，只等主人们来了就上菜。
满院子的花儿姹紫嫣红开的正好，一眼望过去景色甚是怡人，再加上秋高气爽，凉风习习微扑面，当真是让人浑身舒畅极了。
毕竟是个难的欢聚一堂的时候，老太太也不想小辈们太拘束了，因此长辈们坐一桌，小辈们坐一桌，中间还隔了个屏风，任由她们自己嬉闹去。
姑娘们都各自选着自己平日里交好的姐妹坐在了一起。顾朝自然坐在了这一桌的首位，另外两个嫡女顾蓝顾芷分别坐在她两侧，双生姐妹顾苁顾蓉平日里虽一直不和，但终究一母同胞，这会儿自然也坐在了一起，最不起眼的二老爷庶女顾英也跟着双生姐妹一起坐了，反倒是独独剩下一个顾颜没人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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