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梅对叶归隐这种态度见怪不怪,她本就不是穷苦出身,自然也就不会像普通的下人那样觉得对待身为主子的人就应该是毕恭毕敬的态度。
普天之大无奇不有,这人能得顾朝另眼相看,就必定有他的独特之处,念梅只是默默的替叶归隐上了茶,多一个字也不说,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
顾朝被问起伤势,不禁又想起方才那个梦,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发热,别过头去道:“不过是个意外罢了,不足挂齿。”
叶归隐挑眉,嘬嘬牙花子道:“你一个千金小姐,便是要有意外,多半也是伤了头脸之类毁掉容貌的地方,要么便是直接要了你的命,这地方是打算瘸了以后嫁不出去么?”
顾朝扶额:“你就不要想当然了,反正你也进不了六扇门。我这是被狼咬的。”
叶归隐惊奇不已:“狼牙有毒,你被狼咬了竟一点事没有?来,我替你瞧瞧。”
他伸出手来,顾朝乖乖让他诊脉,叶归隐沉吟半晌,啧啧两声:“倒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目前瞧着无甚不妥,我替你开一副清热解毒的方子先服着,有什么不对的再同我说。”
顾朝没反对,念梅取了笔墨来,叶归隐给她开了方子,这才想起来正经事儿。
“替令堂解毒的药我是寻到了,虽说过程有些坎坷,不过这些分量倒也够用。”叶归隐将身上背着的小包袱放在桌上,里头是几棵根上还带着已经干涸了泥土的草药。
顾朝正了正神色,起身给他福身行礼:“救了家母,等同于救了我,恩同再造,请受我一拜。”
叶归隐像是被椅子烫了一般跳起来避开了她的礼,连连摆手:“你可别跟我来这一套,我最不耐烦这些俗礼。再者说这药我是寻到了,不过用于不用,你还真做不了主。”
顾朝一愣。
“这得问过令堂的意思。这药驱毒的药理乃是让体内经脉逆转,从而将深入五脏六腑的毒被强行逼出来。届时人会极其痛苦,上吐下泻,茶饭不思,浑身乏力,状似弥留。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闻言,顾朝顿时犹豫了。
季月娘病了这许多年,已经受了不少罪,好容易这阵子养的精神了些,如今服用了这个药,又要受这样的罪,她是十分不忍心的。
可若是不用这个药,毒便去不了,季月娘看似精神不错,实则也只是表象罢了,长年累月下来,骨子里还是要被掏空。
结果与上辈子并不会有什么不同,还是个病死。
叶归隐看她犹豫,便道:“若是不用这个药,我倒是也有旁的法子,常年拿人参吊着精气,再开一剂我独门的方子压着毒性,也能同常人无异,只是这药是万万不能停的。”
“你让我想想。”
叶归隐也不催她,兀自喝茶。
他奔波了这许多日,一路上也在想着怎么对付这十步散,这所谓的独门的方子也是这几日他在路上想出来的。
至于顾朝和季月娘要不要用,那是她们的问题。
他一向的乐趣便是悬壶济世,却不会随意插手旁人的想法。
顾朝眼下是关心则乱,一时间也拿不定一个好的主意,便让叶归隐先回去,明日再从正门光明正大的进来,到时候便说是她请回来的,也省的旁人说闲话。
叶归隐倒是没意见,顾朝给他拿了几片金叶子,他自顺着来路又翻墙出去,寻地儿住店去了。
次日,顾朝起了个大早,匆匆洗漱了一番便去了季月娘的屋子里,将这药的事儿同季月娘说了。
昨晚她没睡好,想了一夜,还是觉得这种事要让季月娘自己来拿主意的好。
她也没同季月娘说叶归隐昨儿夜里翻墙进来了,只说是叶归隐的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
好在之前有过一次这种事,季月娘对顾朝的话深信不疑,待听完顾朝说的之后,略加思索便已经有了答案。
“长痛不如短痛,这药我便服了吧。”
顾朝闻言皱紧眉头:“可叶归隐在信里也说了,这罪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非比寻常啊!女儿看母亲缠绵病榻这许多年,实在不忍母亲再受这般苦楚了。”
季月娘握住顾朝的手笑道:“你是一番好心我都明白。实在是这些年日日夜夜的泡在药罐子里,服那苦汤子,何尝又不是另一种苦楚?如今能有机会摆脱这样的日子,便是受罪几天我也认了。”
她顿了顿,瞧了一眼窗外的方向又道:“再者说,常年服药,给人的可趁之机太多了。”
原本顾朝还未想到这一层,可听季月娘这么一说,顿时心里头一惊。
怎么就把这一茬给忘了。
之前季月娘怎么中的十步散?还不是因一场风寒而起?从那场风寒开始,季月娘的汤药就没停过,若是日后还日日夜夜汤药不断,不愁吃不起,只愁防不住小人伸手。
顾朝叹了口气:“女儿无能,苦了母亲了。”
季月娘摇头:“你已经很好了,若不是你慧眼识人,我也不能有这样的机会再次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这次过后,你可要好生恩待叶公子才是。”
顾朝顺从的点头。
自然是要恩待的。日后还会有更大的变故,她还有很多地方用得上叶归隐呢,把皇帝老儿开罪了也不能开罪叶归隐。
母女两个先去慈荣堂给老太太请了早安,又回来用了早膳,刚撤了碗碟,上了饭后点心,就听外头通传说,有一位郎中求见大夫人,说是先头来给夫人瞧过病,是大小姐请了过来给夫人诊脉查看病情变化的。
顾朝便同季月娘笑道:“他来的倒是快,快快请他进来。”后一句却是对下人说的。
那传话的忙去了,没多一会儿便带着叶归隐过来。
叶归隐倒也挺会配合,特意穿了一身粗布衣裳,还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个药箱背着,像极了外头医馆药铺里那些郎中们的装扮。
从一次他来的时候是跟着一个郎中过来的,府里不少人都见过他,都只以为他是当初那个郎中的小徒弟,如今他自己过来,旁人便觉得他这是出师了,能独立替人诊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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