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娘气的拍了桌子：“老爷答应林姨娘的时候可想过如何同妾身交代？”
她指着顾朝，声音拔高了不止一个调儿：“这可是念熙出嫁前最大的一桩事，到时候全京城的眼睛都在盯着她看，你让一个青楼女子生的庶女和念熙堂堂太傅府嫡出大小姐一起办及笄礼，她顾颜倒是体面了，可念熙的颜面往哪放？日后她背着这个污点去了镇国公府又将如何自处？这些老爷可有想过？”
顾峥被吼的头大，也跟着吼了起来：“她已经是太傅府嫡出大小姐了，要什么没有？这个身份就足够她在镇国公府立足了。可颜姐儿呢？如今还是在自己家里，连你都低看她，更别说日后她嫁去了别人家要受多少委屈，我给她个体面，也是为了让她日后能多多顺遂。”
季月娘气的直喘粗气，胸口一起一伏，只觉得刚好了不久的病又找上身了一样，瞪着顾峥张了半日的嘴，终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颜的幸福是幸福，那她的念熙的幸福就不重要了么？
就只有她林岚生的女儿是他女儿，那她生的念熙就是个捡来的野孩子了？
可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这些年来这一类的话，季月娘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次，说的不想再说，顾峥可有一次听进去过？
她站在那气了半晌，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一句话：“这事儿没得商量，我不会答应的。”
顾峥来这里低声下气了半晌，还没说两句季月娘就下通牒一般堵死了退路，他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也杠上了：“这事儿我也不是来同你商议的，我是来知会你一声的，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丢下这句话，顾峥怒气冲冲扭头就走。
季月娘气的眼前一黑差点仰倒，沈嬷嬷和顾朝忙上前扶着她坐下，又灌了一杯茶进她口中，抚了半天才缓过来。
沈嬷嬷气得跺脚：“从一开始姑爷一颗心就已经朝着那蹄子那头偏的没边儿了，如今竟这般的没底线，也不知道这顾府里头到底谁才是当家主母！姐儿这些年来在这里受了多少委屈，姑爷眼里全都看不见半点！”
顾朝安抚了季月娘半日之后，才缓缓提起：“母亲也不必气坏了身子，林姨娘这些日子来上蹿下跳得意的紧，咱们不妨让她再狠狠的得意一把。”
季月娘还在气头上：“让她得意？犯不着，你父亲怕她，咱们可不怕她！”
“犯得着，过几日，母亲就答应父亲今日来提的这件事儿。”
季月娘以为自己听错了，几乎是尖声道：“念熙，你疯了？”要不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看得出顾朝是真的和从前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她几乎以为顾朝又跑去和林岚亲厚了。
“我没疯，母亲，我们不但要答应，还要大张旗鼓的答应。”
她将自己的想法如此这般的同季月娘说了一番。
季月娘听着听着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顾朝。
“母亲觉得，女儿这般想法如何？”
季月娘有些说不出话来，她深切的意识到自己老了，每每遇到和顾朝有关的事儿，她就头脑混乱，思路不清，倒是顾朝面面俱到，能想出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法子来。
既不用正面硬碰硬，还能让林岚吃力不讨好。
最终季月娘点了点头，“既如此，就按你说的安排吧。转眼你也是要去做当家主母的人了，能有这般考量思虑，母亲也能放心你日后去了镇国公府的日子，起码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
顾朝笑道：“不过这事儿还要一个人来帮忙才行。”
“谁？”
“自然是二婶婶。”
这日里，忠勤伯家得了几尾上好的名贵锦鲤，据说是东瀛国送来的，每一尾价值万金，忠勤伯夫人简氏遍邀京城名媛贵妇到家中来赏锦鲤。
顾府自然也收了请帖。
季月娘虽然身子好了，却依旧是称病不出，三房徐秋依旧还在软禁中，也是不得出门，林岚倒是没人拦着她去，可要操持家务脱不开身，最后前去忠勤伯府赴约的，自然就只能是二房的常颖。
常颖只带了自己的女儿顾芷前去，可以说是从头到尾低调的不行，母女俩穿的衣裳料子虽也是上乘，颜色却极为素雅，头发挽成简单却庄重的发式，只簪了同衣服颜色差不多的钗。
青色油布小马车到了门口的时候，若不是婢女亮出名帖，守门的小厮只怕是还不许她们进门呢。
来的人倒是挺多的，忠勤伯夫人简氏前前后后的招应，常颖有意避开，直到一群老老少少的女人围着池子看完了锦鲤，做上桌准备开席了，简氏才注意到自己竟漏掉了太傅府来的常颖母女。
“哟，这不是顾家二夫人么，瞧我这眼神，如今越发不好使了，竟没瞧见贵人进门，该罚，该罚！”
简氏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说风就是雨，一面说着就端起了酒杯：“二夫人，我先自罚一杯！”一扬脖子灌了下去一杯酒。
常颖也笑呵呵的站起来：“这怎么敢当呢，我不过是一草芥，如何敢当得起伯爵夫人自罚酒水，这一杯是我敬伯爵夫人的。”
两人一来一回这一出，常颖给足了简氏面子，同样也在众多的女人面前出尽了风头，一下子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拉到了自己身上。
顾芷也是个机灵的，等常颖饮完了杯中的酒，跟着站起来冲着简氏福了福身道：“方才来的匆忙，还未曾同伯爵夫人见礼，是阿芷失礼了，还请伯爵夫人见谅。”
她本就长得乖巧可爱，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机灵相，又十分爱笑，脆生生的声音让人听着打心眼里舒服极了。
简氏哪能同她计较这点小事儿，一看顾芷这模样就喜欢的什么似的，竟直接离席走过去顾芷身边亲手扶着她直起身来。
“哎哟哟，这水灵儿的小姐可就是二夫人的掌上千金了吧？早就听闻这姑娘生的水灵俊秀，如今见到了真人才晓得百闻不如一见呐！当真是让人喜欢的很。”
顾芷落落大方的再福了福：“阿芷多谢伯爵夫人抬爱。久闻伯爵夫人是这京城里头最热情的人，今日阿芷头一次见到夫人，却也觉得夫人亲切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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