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峥被他拎着脖子，呼吸有些困难，却还硬要面子的说：“这是我们夫妻俩的事儿，你虽是我大舅兄，却也没有插手的资格！”
季洲一贯看不上顾峥，却也从未想过顾峥能气人到这份上，抬手作势要打他，一边吓唬一边问：“你再说一遍？我有没有资格插手？”
季月娘反倒站出来阻拦季洲：“大哥，手下留情，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你给他打的破了相，他也没法见人。”
“你到现在还护着他？”
季月娘摇摇头：“他是朝廷命官，若打出事来，于你也不好。再说他的颜面就是顾府的颜面，不管我还是不是顾府的人，两个孩子总是姓顾……”
她说着看了顾朝一眼。
季洲听了，只能不甘心的放开顾峥，季月娘道：“大哥，和离的事，我再考虑考虑。”
“你还考虑什……”
“大哥……”
季月娘为难极了。
她终究是个女子，季家对女子虽说不严苛，可这个世道便是要求女子从一而终的世道，和离的制度虽说存在，却从未听说有谁真的同意了和离。
在旁人的眼里，和离只是比休妻好听点罢了，一个合格的妻子是不会同丈夫和离的，好与不好都要忍耐着过，被丈夫休掉的女人不是不守妇道就是犯了七出之条，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月娘在听说季洲提出和离的一瞬间真的有点心动了，可想到和离的后果，她犹豫了。
在这顾府横竖她已经熬了十几年，病恹恹的也过来了，往后也不是不能过。
这一和离，她自己是解脱了，可顾朝呢？顾念安呢？
一个刚退了婚，正在风口浪尖上，一个年纪尚轻，过几年马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却有着一个和离的母亲，日后让他们如何抬起头来做人？
他们的亲事可又怎么办？
季月娘思前想后，她下不了这个决心，为了自己一时间的痛快就答应和离。
季洲正在气头上，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只想着让妹妹早日脱离苦海，看季月娘犹豫，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急的直翻白眼。
“我的好妹妹，你想不想多活几年了？”
季月娘只是摇头不说话，季洲问的急了，她只说了一句：“你让我再想想。”
林岚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若是目光是武器，她现在怕是已经把季月娘盯成了筛子。
横竖这事儿今儿是不会有一个结果了，顾朝吩咐那两个婆子：“把林姨娘送回锦枫斋，严加看管，不许她与任何人接触。”
两个婆子道了声是，夹着林岚就走。
林岚憋了半日，终于得了机会说话：“老爷，你答应过妾身的都忘了吗？老爷……我与你相识相知相伴十几年，在这府里遭人唾弃十几年我都忍了，可颜儿还小啊……”
她的声音渐去渐远，顾朝冷笑，到现在还不忘了提醒顾峥他欠她的，可顾峥欠季月娘的更多。
顾峥此时也顾不上林岚了，和离不是个小事儿，他也需要好好静一静，来思考这件事。
季月娘沉了一口气：“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这是连顾朝也要一并赶出去了。
季洲还想说什么，顾朝却拦住了他，示意所有人都出去，季洲无奈，只能退出房间来。
顾峥一个人回了前院去，也没留下什么话。
这事儿闹的不小，话很快传到了老太太耳朵里，惊的老太太茶杯都掉在地上摔碎了。
“和离？”
“是这样的，奴婢听的真真儿的，季大爷吼着让大夫人和大老爷和离。”
老太太深居简出了许多年，如今难得一双老眼又聚了精光：“那大夫人怎么说？”
冉秋摇头：“大夫人什么都没说，依着奴婢看，是不想和离的意思多一些。”
老太太重新坐下来，强迫自己沉住气，这事儿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这么多年来，没有任何一件事带给她的冲击能比得上这件事。
简直惊骇世俗。
“这个季洲，亏他想得出来，撺掇自己秦妹妹同丈夫和离，他安的什么心！”
老太太叹归叹，却并没有责怪季洲的意思。自己儿子什么德行她清楚的很，季月娘就是真的同意了，她也不意外，只是她实在是太过意外了。
冉秋道：“季大爷常年走南闯北，见多识广，难免有些想法异于常人，再加上今日林姨娘去濡韵阁闹了一场，想必季大爷听了看了什么不该他知道的东西气着了，一时冲动说出这番话来也是有的。”
老太太扭头看向她，眨巴眨巴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
冉秋点了点头。
老太太紧绷的神色顿时缓和不少，果然是旁观者清，她自己也是关心则乱，陷入迷镇了。
这事儿闹了一场之后，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女眷们去慈荣堂请安，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一样了。
老太太很少在晨昏定省的时辰穿的这般正式，正襟危坐，弄的跟升堂审犯人似的。
等人都到齐了，都行过礼请过安，老太太才开口发话，一上来就单刀直入：“最近家里不太平，林姨娘寻衅滋事，不把当家主母放眼里，三番五次的坏了规矩，顾府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留不得她了。”
顿了顿之后，老太太继续道：“我已经派人去请人牙子过来了，今儿就把林姨娘发卖了出去，以正家规！”
徐秋如今仍旧在关禁闭，季月娘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事不关己的坐在那，常颖听闻老太太这么说，有些意外，又觉得是意料之中，也并未有多大反应。
倒是几个姑娘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
顾蓝顾芷两个嫡女还好些，倒是剩下的几个庶女纷纷都有唇亡齿寒之感。
顾颜最是震惊，一下子扑出来跪在厅堂中央不住磕头求情道：“祖母，姨娘不知何处得罪了祖母要让祖母这般处置，祖母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只管让姨娘改，求祖母不要发卖姨娘啊！”
老太太轻蔑一笑：“就凭她，还不配来得罪我老婆子。你好歹也是顾府正经主子小姐，替一个奴婢求情成何体统？回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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