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别的，就只为了证明他这个当爹的不会轻易被她这个做女儿的给拿捏了。
事情同样也传到了慈荣堂去。
老太太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原本都已经睡下了，是听到外头有动静惊醒的，特意问了一下是怎么回事，一听之下气的觉都不睡了。
“这个蠢货！”老太太拿拳头捶打着床铺，真是恨铁不成钢，“这分明就是念熙这丫头挖的坑，他这个当爹的就这么往里跳。”
冉秋坐在床铺旁边给她抚摸着后背顺气：“老太君且喜怒，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大老爷回回遇上林氏的事儿就拎不清，老太君也是知道的。”
“所以我才说，更不能留着这个祸害，哪想到这个蠢货根本不懂得我的用心良苦。”
原本想着，把林岚处置了，就算不能发卖出去，起码弄远点，让季月娘眼不见为净，消了气，也好堵住季洲的嘴，让他没有理由提和离的事儿。
哪想到顾朝设了个局，轻轻松松就把顾峥给套住了。
老太太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她仿佛看懂了为何这个儿子不如他爹当年雄风了，连自己女儿都算计不过，又如何能够在朝廷上那个尔虞我诈的地方自己打拼出一席之地？
他能走到今日，十成有八成是靠着老太傅的面子，剩下两成才是他自己的能力。
这下可好了，自己身为顾府的主人，自己先带头坏了规矩，给季洲送去一个天大的把柄，明儿八成又要上演一出好戏了。
早知今日会有这许多麻烦，当年就应该果断狠绝一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便是死在了门口又如何？
顶多就是一阵子的风言风语，又不是顾府让她死的，过去了也就完了，横竖人都已经死了，顾峥想无可想只能作罢，之后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现如今可好，因为当初一念之差心软了，留下了一个林岚在府里，就生出这许多事端来。
“这念熙也不知道何时变得这般能算计，将她老子的软肋拿捏的死死的。”老太太上了年纪睡的本来就浅，这下醒了更是睡不着，思前想后便想了许多。
冉秋一直也在想这个问题。
顾朝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她毫无心机，那种单纯可不是一个心机城府极深的人能装出来的。
而且之前顾朝和林岚走的亲厚，老太太和大夫人因为时常管教她反而被她仇视疏远，从何时开始她对身边人的态度竟反过来了呢？
这期间竟没有一个明显的转折，就像是一个人硬生生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
老太太眼里闪烁着精光：“或许我们从前都看错这孩子了，她不简单。冉秋，你发现没有，月娘的病是什么时候开始好转的？”
冉秋仔细想了一想，竟也吃了一惊：“可是从大小姐转了性子开始？”
也就是从顾朝不再同林岚亲厚的时候开始。
“也许她比咱们这些人都聪明，看的也透彻，和林氏走得近，说不定就是为了找到咱们不给她找的证据，你看她如今对林氏的态度不就知道了？”
冉秋点头：“如此早慧，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可惜生为一个女儿身，不然大老爷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老太太却不以为然：“早慧是好事儿，可脱离了掌控的马儿，早晚要闯出祸事来。”
趋利避害乃是人之本性，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原本欣赏的人超乎自己的掌控能力，那这个欣赏就会转变为恐惧，而不自觉中将这个人放在自己的对立面。
此时老太太便是这样的心态，只是她还尚不自知，对顾朝的疼爱渐渐变成了防备。
她本就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顾峥如此不成器，她也未曾放弃过，顾朝所表现出来的聪慧已然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老太太隐隐约约在顾朝身上看到了反骨。
女儿和儿子终究不一样，女生向外，再怎么也是要嫁出去成为别家人的，日后她这般的聪慧也是要用在别人家，万一成了对头……
可是想都不敢想。
这一夜，慈荣堂的灯火亮了一夜。
清晨一早，慈荣堂这里照旧热闹，该请安的请安，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连顾颜一直来了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的，可老太太什么都没说。
昨晚的事儿，到了今天早上已经闹的整个顾府尽人皆知，老太太这般安静不发一言，其他人都觉得十分诡异，这可不像是老太太的性格。
难道说她忽然又容得下林岚了不成？
众人在猜测中散了，顾朝故意留在了最后才走，季月娘隐隐透出几分不安的样子，想走又不想走，终究还是留了下来没走。
等厅堂里只剩下老太太和季月娘母女的时候，老太太才缓缓开口：“你们娘俩留在这里，可是还有话要说？”
顾朝抢在季月娘前头给老太太福了福身道：“祖母，是舅舅想见祖母。”
老太太冷眼看着顾朝，果不其然，该来的还是要来。
季月娘也明显感觉到老太太看顾朝的眼神变了，少了几分从前的疼爱，多了几分没由来的防备。
她皱眉纠结了几分，最终还是没忍住道：“母亲，大哥只是觉得上回同母亲一同用餐的时候说的话过分失礼，此番想要同母亲道个歉，并无什么大事。”
老太太闻言略略放缓了脸色，尾音上扬的哦了一声，明显是在怀疑季月娘的话。
不过她既然递出了台阶，那自己岂有不接着的道理，老太太便也就装的大大方方的样子：“年轻人嘛，难免血性旺盛一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不是愿意同小辈计较这些的人。”
季月娘松了口气，站起来福了福身：“如此，多谢母亲宽宏大量。”
说着冲着顾朝使了个眼色，让她离开。
原是昨晚的时候，顾朝不睡觉，摸黑同她促膝长谈了一场。
说的正是和离这件事。
顾峥都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份上，对正室乃是极其抹杀颜面的侮辱了，顾朝自然不愿看着季月娘日日在这种侮辱中活着，她希望季月娘答应和离。
季月娘也同她讲了自己的心事，即便是她和离走了一身轻松，顾朝却是要继续留在顾府的，出了这档子事，日后让她如何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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