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念梅也就不再拒绝，盈盈下拜：“那就多谢季娘子了。”
季月娘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也就不再继续拘着她们，放她们离开了。
沈嬷嬷年纪大沉得住气一些，松云松霞到底年轻，寻了个借口跟着也跑了，去找梅兰菊三人说闲话，季月娘也无不许，都准了。
顾朝看她们乐呵的样子，也不去凑热闹，自己留在了季月娘身边，趁这会儿安静，她也有许多话想同季月娘说。
只是想说的太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好。
知女莫若母，季月娘看着女儿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回头打发了沈嬷嬷：“你去厨房里瞧瞧，银耳羹好了没有。”
沈嬷嬷跟了季月娘这许多年，一个眼神就知道季月娘的心思，哎了一声便去了。
这会儿屋里也没有第三个人了，季月娘才开口道：“念熙，以顾府那边的作风，大概是不会允许你来这边过年吧？究竟发生什么是了？”
顾朝有些无奈的样子：“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亲，实不相瞒，娘亲走了之后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一时间也不知道先说哪一件。”
“旁的都不消说，你就只告诉我，他们究竟有没有人欺负你？”
“这个娘亲可以放心，只有我欺负他们的份儿罢了，我想要来找娘亲一起过年，是因为有娘在的地方才是家，并非是因为在顾府受了委屈才想着要躲出来的。”
她默了一默，季月娘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她受了委屈，别的一切都好，顾朝道：“娘，有件事您可能已经不在乎了，不过女儿还是为您出了一口气。”
接着顾朝便将林岚是怎么被赶出去的见着要紧的一两件事给说了，又将林岚走了之后顾颜如何如何随着她娘一并走上作死的道路，也捡着要紧的说了。
说到顾颜究竟是如何怀孕的时候，也并没有瞒着是自己算计的她，后来又说到顾颜是如何作死被送去的寺里清修时，却将重点都隐了去。
季月娘神色淡淡的看着她，末了才道：“你要算计她出口恶气倒也罢了，只是以你的招数，怎么能用那般下三滥的招数？”
“有件事娘大概还不知道吧？从前娘缠绵病榻的时候，女儿去国公府与楚墨见面乃是林氏领着我去的，便是那一次林氏母女想要让女儿出丑，给女儿下了那种下三滥的药。”
“那会儿女儿还对林氏相当亲厚，所以才会毫无防备的中了招，若非国公爷是个正人君子，如今未婚失身于楚墨的只怕不是顾颜而是女儿了。”
她拉着季月娘的手，郑重道：“所以女儿这样做，并非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能做这样的事儿，纯粹是为了报复。这些年来林氏母女两个对咱们两个做过的事情，女儿就是要一件不落的全部还回去，让她们两个也一样一样尝尝滋味！”
季月娘瞧着越说越咬牙切齿的女儿，只觉得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初她嫁给顾峥之前，便是顾朝如今这般的性子，报复心极强，一点亏不肯吃，也十分有自己的主意，若是谁招惹了她一分，她高兴便算了，不高兴就要十分的追讨回去。
后来进了顾府，她同林岚先后怀孕，林岚不止一次算计她让她滑胎流产，季月娘也斗过，一回又一回的勾心斗角让她身心疲倦，顾峥一次次对林岚的包庇纵容让季月娘彻底失去争宠的心思，只想着日子能好好过下来便也算了。
一来二去的就给她磨没了性子，没想到顾朝如今长大了却成了她年轻时的样子。
季月娘心里头有些百感交集，拍拍顾朝的头，怜爱又无奈：“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方才你说顾颜是想要谋害你性命才会被送去寺里清修，那你可有事？”
顾朝哪能说实话让季月娘担心，摇摇头道：“我当然没事，她那点小心思哪能玩的过我。如今林氏彻底失去了父亲对她的念想，余生她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庄子上做苦力了，也算是这些年来她恶事做尽之后的报应吧。”
季月娘垂了眸子，看上去并没有多开心的样子，顾朝心里有点没底：“娘，女儿是不是做了什么让娘不高兴的事儿？”
“不管你的事儿，我只是觉得林氏可不像是轻易认命的人，只是被送去庄子上，也未必能绝了她想要攀附权贵东山再起的心思，你可要时时处处提防着才是。”
这一点顾朝心里有数，像林岚这样的人，给她一死反而是最痛快的。
顾朝哪能这么轻易就便宜了她，自然是要留着她，让她受罪，给她希望，再让她看着希望一次次从眼前溜走，然后一次次陷入绝望，反复如此，方可让她知道什么才叫生不如死。
但如今季月娘不放心，顾朝便问道：“要不女儿直接让人结果了她，一劳永逸？”
原本母女俩正拉着手说话，听闻顾朝如此说，季月娘陡然扔开了顾朝的手，眼神犀利的望向她：“住口！”
顾朝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记忆中季月娘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只有两次。
第一次是她头一回学会了撒谎被季月娘给察觉了，后来挨了一顿板子。
再一回是她头一次受了林岚母女的挑唆追着楚墨跑出了府去，弄的满城皆知，回来就被季月娘罚跪请家法亲自动手，告诫她女儿家要知道礼义廉耻。
如今这是第三回，顾朝尚未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以至于季月娘又用这般严厉的神态教训她。
“跪下！”季月娘厉声道，顾朝顺从的跪下，季月娘又问：“你可知你错在哪里？”
顾朝想了想：“娘可是觉得女儿报复心太重？”
“若只是因为你报复心太重，我也不至于对你如此严厉。顾朝，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造一场杀孽从你口中说出来竟是这般轻松的一件事？难道我不在你身边才这么点日子，你就已经偏离了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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