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娘从椅子上站起来，绕着顾朝转圈走着，边走边说；“顾府时时少不了尔虞我诈，你图谋算计我当你是为了自保从不管你，可你将造杀孽这种事当成是儿戏，我便不能任由着你这样，哪怕对方与咱们有仇，那也是恶人自有天收，你就不怕造了杀孽日后坠入十八层地狱吗？”
顾朝跪在地上，听着季月娘如此严词厉色的训斥，前两回都顺从的认了错，这一回却怎么也想不通，难以服气。
“娘，女儿并不这样觉得，若真的是恶人自有天收，那为何还有另一句祸害遗千年一说？”
若是真的老天有眼，那她前世也就不至于死的那么惨，而害死她的狗男女还能活得好好的，可见老天爷就是不公平。
别的事儿她都听，可这事儿，她不服。
季月娘道：“你若是真的造下了这样的杀孽，你自以为是为了报复，是她自找的，可回头老天必然会在别的地方报复在你身上，你不是神，也不是阎王，你掌不了别人的生死。”
顾朝低着头，心里一遍遍过着前世发生的一切的一切，她觉得季月娘就是心太善良了。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前世手上沾了多少鲜血，多一个林岚她怕什么？
再说她也不是滥杀无辜，林岚确实该死，顾颜和楚墨也是一样的该死，旁的任谁来求情她都可以不当回事，唯独就是听不得季月娘为林岚求情，想想曾经林岚是怎么害的季月娘，怎么引的自己误入歧途，顾朝就咽不下这口气。
“娘，可从前林岚想要你的命啊！难道她对你做的一切你都忘了吗？现如今竟然替曾经要杀你的人求情？”
季月娘负手而立：“她是想要我的命，可我如今不是还活着吗？再说她也已经遭到报应了，她日后怎么死的我不管，但她不可以是你杀的。我不会允许你手上沾染杀孽，更不想看到日后你因为这件事遭到上天的报应！”
“娘！”顾朝还想说什么，季月娘已经不想听了，一甩袖子道：“你就在这里罚跪，什么时候这件事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来找我认错。”
顾朝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不甘不愿的看着季月娘，她本来是想要解释一下，其实一开始她也没打算就这么杀了林岚，她要留着让她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季月娘才走到门口，就见元晔从旁边的月亮门里出来。
他今儿没有披他那玄色的斗篷，只穿了一身墨色的圆领长衫，里头是月牙白的里衣，黑白分明的颜色在他身上与别人似乎有些许不同，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很和暖的人。
元晔踩着雪走来，脚底下咯吱咯吱几声，见季月娘立在门口，也不行礼，只是笑笑：“怎地脸色这般差劲，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没事。”季月娘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也不想多说，“你来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不成？”元晔笑道。
顾朝还在里头跪着，本来对元晔的看法就不怎么好，如今见他对季月娘这么个态度，新出对他的看法更是掉了一个档次。
季月娘没心情和他开玩笑，淡淡的道，“你要是没事的话，我要去休息了，有点累。”
她还真的就要走，元晔本想伸手拦住她的，但季月娘一闪开门口处，元晔便瞧见了里头跪着的顾朝，再看看季月娘这脸色，大概猜到这母女俩八成是吵架了。
他也没没拦着季月娘，任由她离开了，心想这里就是她自己的院子，她还要上哪去休息，分明就是在躲着自家闺女罢了。
季月娘头也不回的从月亮门出去，元晔倒也没跟着走，看看门口，再看看屋里头的顾朝，这会儿顾朝正跪在地上，扭着上半身回过头来看着他呢。
那小眼神像极了小幼狮，狂怒，却又无能。
元晔想了想，索性迈步进了屋。
顾朝眉头皱的更深了：“元叔叔不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么？这里可是女眷居住的地方，元叔不该避嫌些个？”
元晔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他嘴上这么说着，可行动却不是这样子的，不光不走，还坐下来自己不见外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起来。
虽然他并没有坐在主位上，只是坐在了客位上，顾朝也还是觉得别扭极了，她跪着，他坐着，怎么看都是她吃亏。
季月娘没说让她起来，她就不能起来，顾朝挺了挺胸，努力让自己的气势更盛一些，仰着脖子冲着元晔道：“既然元叔叔知晓这个理儿，那自当拿出点行动来才是。眼下这样算什么？”
元晔听了，只是笑眯眯的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她，顾朝看看那杯茶，心头火起：“我不喝。”
“真是好茶，你不喝可惜了。你娘选茶叶的品味从来就不差。”
顾朝再也忍不住，跪着挪了个方向面朝着他，正色道：“元叔叔，我知晓您曾经救过我，您同我外公也确实交好，但这并不代表您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为所欲为不会让我对您看不顺眼。从沙台府的时候您的所作所为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我想着您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好明着说什么，如今到了季家大宅，您是否也该收敛一些了？”
元晔见她说的如此正经，自己也收了笑容：“我从未想过要让你时时记挂我帮过你这件事。至于其他的，你只需要我对你并无恶意便是。”
顾朝撇撇嘴，她今儿心情不好，脑子有些乱，想事情便有些冲动，面对元晔说的这些话，压根就没往深处想过。
元晔又道：“我知晓你瞧我不顺眼，这个没关系，日后慢慢的你就顺眼了。眼下你且同我说说，你同你娘是怎么了？”
“还有日后？”顾朝忍着不想发火，她实在不想同这个人有什么日后了。
说他猥琐吧，他却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说他好色吧，可他看自己的眼神却也不像是一个好色之徒的模样，正是这般怪异，顾朝说不上来怎么形容他，只想下意识的离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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