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晔替她拢了拢斗篷：“刚下过雪外头凉的厉害，你身子孱弱，早些回屋去吧，莫要着凉了。”
“我身子不孱弱。”季月娘执拗的纠正道，“刚回来那阵儿不过是前几年毒物缠身坏了根基，如今远离了那毒物日子过得又顺心，自然将养回了原来的样子。”
元晔不住点头：“是是是，你说的都对，怪不得念熙那丫头的性子如此像你年轻时候，其实在我看来，你一点也没变。”
季月娘笑笑，捧着手炉在雪地里踩着未曾化掉的雪一步一步的走，故意将脚印走成一条线。
“诚知，你到底是怎么说服念熙这么快就来同我认错的？”
元晔挑眉：“你瞧出来了？”
“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她性子可不像是这么轻易就能妥协的人，一钻牛角尖可不会自己就出来，定然是你使坏了。”
元晔扶额，怎么就成了他使坏，他这也是想真心帮忙的嘛。
他跟在季月娘身后，踩着她走过的脚印沿着她走出来的线走，委屈巴巴的说：“你女儿说了，我若是想靠近你，须得过她那一关。如今我讨好她还来不及，哪能使坏？”
季月娘呵呵两声：“她那一关可不好过，你自求多福吧。”
元晔追到她前面去拦住了她的去路：“听你这意思，好像很希望你女儿将我刁难住了？阿月，你至少也要帮着我一些吧？”
季月娘勾起一侧唇角看着他，笑的很调皮：“那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帮她帮你。若是你连她那一关都过不了，只能说明你本事不济，可怪不得我了。闪开。”
“哎……你这？”元晔看着季月娘远去的背影，雪白的斗篷在雪地里渐渐隐没，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果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调皮啊。
这样一个女子，本该被人捧在手心里好生呵护的，京城里的那个人不懂得珍惜，和离了也好，也省的她一辈子就这么死气沉沉的浪费了，如今倒也还来得及挽救一切。
顾朝午间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听见外间里有动静，爬起来一看，梅兰菊三人都在。
念兰念菊正给念梅的伤口换药。
如今正是伤口开始愈合的时候，新长出来的一层肉芽同裹伤口的纱布黏在了一起，这会儿要一点点撕下来重新上药，重新愈合，念梅疼的倒吸冷气。
顾朝出现的有点突然，念兰正扯着纱布一点点往下撕，被她出来的动静惊了一跳，手一抖，剩下没撕下来的最后一点也被这一抖带的整个扯掉了。
“滋……”念梅狠狠抽了一口凉气，念兰慌得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当真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啊？看你这样子想必是疼得，真是对不起，都怪我太笨了……”
顾朝也没想到自己出来的这般不是时候，在一旁也抬手捂了捂嘴，倒抽一口冷气，刚醒来的迷糊劲儿全没了，彻底清醒。
她上前查看了念梅的伤势，伤口看起来嫩嫩的，长势不错。
“你还好吧？早知道我晚一些再出来，也不至于吓着念兰。”
“我没事，小姐。”念梅摇摇头，又对念兰道：“如今好容易扯了纱布，你就顺便再给我把药上了吧！”
念兰怯生生道：“你不怕我再弄疼你？”
“这伤口疼肯定是会疼的，和你弄不弄没多大关系，只管上就就好了。”
这便是念梅的高明之处，一句原谅的话都不说，反而更容易让念兰放下心结，原谅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信任。
念兰见念梅不介意，这才小心翼翼的继续给她上药。
顾朝挑了一点那药膏闻了闻，气味有点刺鼻，便问道：“这哪来的？”
念菊道：“路上给念梅治伤那家医馆调制的，说是让用到伤口愈合为止。”
她看顾朝略略皱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小姐，这药膏有什么问题吗？”
顾朝只是粗通，并不精通，按照叶归隐教给她的路子判断，这药膏这般刺鼻的气味实非上品，用倒也不是不能用，唯一怕是日后会落下疤痕。
她摇摇头又放下：“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次用了就用了，下回就不要继续用了，回头我让人另外调制一份好一些的来。”
说到这里，她看了念菊一眼：“若是叶归隐此时在这里就好了。”
念菊听到叶归隐的名字不禁红了红脸，低下头去不说话了。顾朝能瞧见她两只手不住的来回捏，显然是心里头想着事情。
“他在昨儿一早随着国公爷离开的，若是你们早一些赶到这里，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
念菊脸上更红了：“小姐……”
顾朝笑道：“也算是一桩遗憾了，不过没关系，他跟着国公爷去寻使团，想必使团出访苗疆的任务完成之后便可以回来了，用不了多久，你且再忍几天。”
旁边念梅念兰都露出不可言述的神色瞧着念菊，念菊被两人瞧的不好意思，背过身去小声道：“你们两个看什么呀，又不是没见过。”
顾朝想起上回自己被狼咬伤了腿的时候，楚君珩给她的那一小瓶祛疤的药膏，好用是好用，可惜早就被她用完了。
说话间，念兰已经替念梅重新抹了药，正要拿纱布抱起来，念梅忽然说：“能帮我拿个铜镜来吗？”
剩下三个姑娘面面相觑，一个动弹的都没有。
念梅撞的这位置实在是有些尴尬，伤口好了以后放下头发来也未必能完全遮住，这么深的伤口不好好调理指定是会落下疤的。
哪个女孩子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谁也不想让念梅提前看了觉得心里难过，宁肯多拖一阵子，让她自欺欺人一些时日也好。
念兰故意嬉笑着打岔：“我先替你裹上，这么冷的他们，再过会儿这药膏都要结冰了。”
念梅固执的闪避了一下，按住念兰的手：“这屋里捎着地龙呢，怎么就能结冰了，我自己去拿吧……”
“别……”她一起身，念菊就在另一边拉住了她，“那郎中不是说了你这伤口愈合之前最好不要见风的么，你还是先老老实实裹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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