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顾朝，没事人似的嘱咐管事的，“还劳烦快些将我的货卸下来。”
这样子，全然没将涂月香放在眼里。
涂月香忍不了了，冲着管事的厉喝一声：“你敢！本夫人的东西还在等着！”
管事的不卑不亢做了个揖：“不瞒夫人说，这位乃是我们老东家的外孙女，也算是在下的东家。我们季家的货船自然是先紧着自家人的东西。”
涂月香听了顾朝的身份反倒愣了愣。
怪不得长得如此眼熟，原来竟是季月娘的女儿。
真真是和许多年前的季月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一开始还真以为又见到了年轻时候的季月娘呢。
惊讶过后就是释然，涂月香对顾朝的态度更好不到哪里去了，阴阳怪气起来：“呵，我说呢哪里来的贱蹄子在这里撒野。都说季家规矩散漫，如今一看果真是个没教养的东西。”
顾朝人在斗篷里缩了缩，背起了手：“教养？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她便是有教养，也要看对什么人用，对方无礼，就没资格怪她没教养。
涂月香本以为她会据理力争，为了面子怎么也要和自己吵上一吵，吵架她可没输过，哪想到对方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登时顶的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旁边顾朝这边的人都憋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涂月香更加没面子了。
“你！你……”对方是个不吃骂的，她天天骂人骂习惯了，竟然不知道要怎么骂顾朝。
顾朝十分嫌弃的掸了掸自己的斗篷，又拉着念兰站远些：“仔细着点，别被口水喷身上了。”
管事的努力憋了憋，这个小东家看来是个厉害角色。
涂月香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过了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怪不得你娘被人休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看你这样子便能知晓你娘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被人休了一点也不奇怪。”
顾朝本来还放在货船上的视线慢慢的转过来挪向了涂月香，那森冷的目光让涂月香感受到脊背发凉。
一阵风吹来，码头上似乎更冷了。
念兰缩了缩脖子，说谁不好，非要替季娘子，这个涂夫人也是自己找死。
顾朝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涂月香，她年纪轻轻，正是抽条长高的时候，纤小的身量虽比不上涂月香来的高，气势上倒是死死的压了她一头。
涂月香看着顾朝这样子就觉得有些不妙，为了面子还是僵硬的站在原地，今儿若是让人看出来她怕了一个黄毛丫头，日后她这个涂夫人的颜面往哪放？
顾朝走到她面前站定，从前那一身统领千军万马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修罗场死人堆里修炼出来的杀气逼的涂月香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抗拒不了的恐惧。
“你，再说一遍？”
涂月香不是不想走，她是走不了了，脚底像是生了根一般钉在原地，不听脑子的使唤，眼前这个她眼中的黄毛丫头，威慑力竟然如此的大。
“聋了还是哑了？”顾朝又问了一遍，眼中杀气升腾。
涂月香被她这么逼问了两遍，面子上已然过不去。
横竖她一个小破丫头，就算有季家在背后撑腰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她可是地方父母官的亲女儿，骂她两句是给她脸了！
涂月香把心一横，又说了一遍：“我说，你娘活该被人休了滚回……”
“啪。”
她还没说完一个来字，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这个耳刮子扇的极重，涂月香直接站立不稳，身子转了个半圈，要不是丫鬟眼疾手快她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你……你敢打我？”涂月香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火辣辣的疼，她竟然挨打了？
顾朝大步上前，一把扯住涂月香的衣领用力一拽，将她拽低了一些贴到自己面前，死死盯进她的眼睛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母亲和离是因为我父亲宠妾灭妻做出了失德之举，若让我再听到你说她半个不是，下一回就不只是挨一个耳光这么简单了。”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顾朝狠狠一推松开涂月香的衣领，喉咙里挤出一句：“滚！”
涂月香这下真的颜面尽失，再也待不下去，领着自己的丫鬟凶巴巴的说了句我们走，脚步重重的走向自己的马车，恨不能把地面跺出几个坑来。
念兰拍手道：“小姐好生威风啊！”
顾朝收拾了涂月香，却丝毫不觉得痛快。
“只怕是以后麻烦会接踵而至。”
她忽然就后悔了，不应该这么冲动的，涂月香是知州的女儿，季家家大业大势力也大，却也不好与官府斗，季家能够平平稳稳走到今天，也没少费工夫打点官府。
今日她这么一闹，只怕是前功尽弃。
外公估计会对她失望之极。
在这一点上她与季月娘一看就是亲生的，季月娘在顾府的时候旁的都不要紧，牵扯到她的事情就变了个人一样，如今她也是，听不得旁人说季月娘半点不好。
那管事的还在，顾朝沉声问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管事的道：“姑娘还不知道么？她是知州的女儿啊……”
“我是说，她同我娘，或者同季家，有什么恩怨？”
按说季月娘这些年来一直在京城，也不曾回江南探过亲，即便是有恩怨，也只能是和季家有，但这又有点说不通，季家为何会同知州的女儿结梁子？
管事的面露难色：“这个……姑娘，主家的事，咱们这些做工的不好多打听。”
顾朝也没指望这个管事能给她多少讯息，当下也没了看风景的心情，匆忙安排卸了货，清点了货色数目，安排了人运送出去，便匆忙回了季家大宅。
那涂月香不是个好相与的，顾朝一路上都在担心家里会不会已经出事了，结果进了门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先去了季月娘处，劈头就问有没有人前来找事儿，季月娘一头雾水：“好端端的谁来找事？”
没有就行，顾朝扭头就要走，季月娘追着她问道：“可是顾颜惹你生气了？”
“没有，她没那个本事！”顾朝头也不回的走了，又去了季老夫人处，问过照旧没有任何问题，她又匆匆去了前院，元晔还没回来，倒是季冒章难得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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