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涂月香一杯接一杯地喝，元晔手里的一杯酒和涂月香的酒碰了八百回，一滴都没喝下去过，涂月香也不逼他。
借着酒劲儿，涂月香一个劲儿的回忆从前，说了许多少年时的事儿。
她说那时候她总是追着他的背影跑，总是看着他和季月娘待在一起，除了羡慕就是嫉妒，毕竟她关于他的回忆也就只有那几年时光里，夕阳下他陪在季月娘身边的身影。
“现在好了，你终于可以陪在我身边了，而且还是真真正正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第三个，早这样多好啊，也不至于蹉跎了这许多的岁月。”
元晔也不打断她，自己默默的吃东西，味同爵蜡他也要吃，不吃会饿死的，他得留着这条命，等过了十六闹花灯的时候回去跟季月娘赔罪。
听她说的兴起，她仿佛全然望了当初是怎么把他害的差点没命的，满嘴里就只知道说她那些悲惨的过去。
听的元晔耳朵起茧子。
一桌子的酒菜，涂月香几乎没动几筷子，就只有元晔一个人在吃，单纯为了打发肚子。
酒过三巡，涂月香说话舌头都已经大了，一番话来来回回说了八百遍，渐渐的吐字不清，眼神迷离，举着一杯酒继续跟元晔碰杯。
元晔已经不耐烦继续陪她玩，一杯酒放在那让她自己碰，涂月香神志不清的满嘴里嘟哝着真好真好，又灌下去一杯酒之后扑通一声一头趴在了桌子上。
她终于把自己给喝晕了。
元晔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扫了扫她，“你不择手段的样子，当真令人厌恶。”
他也没管她，就让涂月香这么在桌子上趴着，自己起身去了另一个房间寻了个地方坐下，拿了本书开始看。
外头庆祝过年的声音欢天喜地，这边屋里头安静的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清冷如斯。
直到夜幕降临，天上烟花一个接一个的炸开，映的屋里时明时暗，颜色变幻光怪陆离，元晔没有点灯，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窗外映红了半边天的烟火，也不知道此时季月娘在做什么呢？
她一定失望透了。
大概是声音太吵，也或许是身上太冷，涂月香悠悠转醒，在桌子上趴着睡了太久，不光胳膊压麻了，半边脸都是麻木的，头痛欲裂的难受。
“水……给我水……”她大概已经忘了醉酒之前发生过什么，一叠声喊着要水。
元晔没理会她，继续在那坐着。
涂月香揉着痛到要裂开的脑袋爬起来，发现自己居然睡在桌子上，一时间还没想起来之前发生过什么，起床气发作：“都这么黑了，怎么不掌灯啊！来人！”
露珠推开门跑进来：“夫人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黑灯瞎火的不知道进来掌灯吗？”
露珠挺委屈的：“可是夫人今儿吩咐过了，说没有您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我什么时候……”涂月香说着说着想起来了，她确实吩咐过，那就是元晔现在还在这里？
她忙吩咐露珠点了灯，元晔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如同一尊雕塑，一动不动，面如死灰。
涂月香见到他还在，心情复杂，大年三十的一个白日里就这么被她给浪费过去了。
好在还有未来的十六天他可以陪着她。
涂月香忍着头痛走过去，口气尽量温柔：“怎么也不掌灯，就一个人在这里枯坐？”
元晔没什么情绪波动的道：“不然呢？”
涂月香有嗔怪的道：“你看看你，人都已经在这里了，也不好好陪陪我，我睡在那冷冷清清的，你不抱着我回床上也就算了，怎么也不知道给我披件衣裳，就让我在那冻着？”
“元某以为夫人喜欢如此。”
他这么个疏离的态度让涂月香觉得心头起火，只是好容易争取来的陪伴她也不想一上来就和他吵起来，便强行将火气压了下去。
“好了好了，当我没说。从前我一直盼着日后若是和你成了夫妻，就能在大年三十的晚上陪着你一起守岁了，没想到如今与你一起守岁的心愿却是以这种方式达成，你说是不是造化弄人啊？”
元晔没回答，他一点也不想和涂月香一起守岁，他只想和季月娘一起守岁。
这一天他也是日盼夜盼，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没想到季月娘一朝和离回了江南，这个年他之所以没有回云南老家而是留在了季家过，就是为了能够和季月娘一起守岁。
她嫁不嫁他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能将两个人从前错过的时光弥补回来。
也确实是造化弄人，不成想这个岁守成了这个样子。
元晔有心事，没心情陪着涂月香风花雪月，只是冷冷的问道：“如今你的条件我都已经答应你了，你可以兑现你的承诺，将人放了吧？”
涂月香的笑容开始僵硬，装傻：“放谁啊？”
“将念熙放了，这是你答应我的，我陪你，你就放人。”
涂月香笑容消失：“三十晚上，不如你陪我聊点开心的东西，这些事情过后再……”
“涂夫人，”元晔一下子甩开她站起来，“别逼我将你我之间最后一点情分也耗尽了。”
他最终还是彻底逼没了涂月香的耐性，她也一下子站起来，怼到了元晔面前去恼火的瞪着他：“你和我讲情分？你和我之间有情分吗？就算有，那也都是我对你的，而不是你对我的！你这个人从未将我放在心上过，如今却也有脸在我面前说什么情分？”
“是，我是答应过帮你，但我没答应现在马上就放人！那个小贱蹄子惹了我，不让她吃点亏长长记性我不舒服，反正也死不了，你这么紧张她干什么？就因为她是季月娘生的？如今你人在我这里，最好不要三心二意，不然我也不确定监牢里那帮狱卒会对那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做出些什么来！”
元晔紧张极了：“你敢？”
“真是可笑，又不是你女儿，”涂月香冷哼一声，“我早就说过了，想要算计她的人不是我，我这人是记仇，但我只不过是想要让她吃点苦头，又没想真正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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