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峥始终低着头：“我知道了大姐。”
末了，他又抬起头来，试探的问道：“大姐，能否求你一件事？”
顾沁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一口回绝：“你想都不要想，我身上不光挂着顾家的颜面，更是公主府的颜面。我嫁过去享受着公主府的殊荣，就得担着同样重的责任，你让我去说这件事，是想让我也因为顾颜的事情被牵连，被公主府赶出来不成？”
她的话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压垮了顾峥，他把脸埋在手掌心里，手肘支撑在膝盖上，深深的叹了口气。
“放弃一人能保全整个家族，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你不要忘了咱们还有个妹妹。”
顾峥依旧埋着脸不说话，呼吸声粗重了许多。
顾沁知道他八成捂着脸掉眼泪了，一个大男人这样子实在让人心里不忍，可怜的要命，她也心疼弟弟，但并不会因此就心软。
能嫁入公主府，顾沁靠的可不只是出身太傅府这一点优势。
许多事情上她手段比顾峥要果决的多，看的也比顾峥更加透彻。
“当年你就不该忤逆母亲的意思，非要将那个祸根抬进门来，季娘子是个好妻子，你对她也并非决绝无情，究竟为何走到今天这个样子，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顾峥放下手来，眼圈果然是红的。
“事到如今，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还在埋怨她？是我非要将她娶进门的，她出身青楼也实非她心中所愿，哪个女子愿意进青楼那种地方？”
岁月能冲淡很多东西，比如他对林岚的失望。
他是不打算再将林岚接回来了，事情过去这么久，他对林岚的失望本来就已经经冲淡了许多，再加上发生了顾颜这件事，顾峥忍不住想起太多和林岚之间的过去。
从前的情分也不是轻易就能忘干净的。
顾沁冷声道：“阿弟啊，你还不明白吗？她不是错误的全部，但她只是个开始罢了。她的身份根本配不上进太傅府大门，一个人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一步错步步错。”
没有林岚，就不会有顾颜。
即便是顾颜被生出来了，若是能放在季月娘膝下抚养长大，她也一样可以成长为一个端端正正的姑娘。
也一样不会有今天这些麻烦事儿。
“阿弟，事情怎么开始的就怎么结束吧，将所有不该出现的都扫除，风波自然也就平息了。”
“念熙让你来劝我的？”顾峥问道。
“你不用管，只需去做就够了。”
顾沁说完站起身来，“我难得回来一趟，趁机去给母亲请个安，你好生考虑一下。”
她正要走，顾峥却忽然叫住了她：“大姐。”
“又怎么了？”
顾峥满脸悲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顾沁这是第二次在弟弟脸上见到这种神情。
上一次他这样子还是被老太太逼着他放弃林岚娶季月娘的时候，他终于答应了老太太的那天，刚好她回门在家，看见顾峥从老太太当时住的院子里出来，脸上就是这样的神情。
而今十几年后，她又见到了。
或许她这个弟弟命中注定了不会顺遂。
她并未安慰他，只是淡淡的留下一句：“你还有念熙。”然后就走了。
顾颜跑了之后又跑回了国公府去，给明悦气得不行。
她出身高门大户的，真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子，真不愧是青楼女子养出来的东西，巴巴的就知道往男人身上贴，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
这种送都送不走的瘟神，明悦一时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下人来问，她只气的抚胸口：“不要来问我，我不认识这样的东西，去找国公爷，问他怎么处理！”
然而现在国公爷不在家，下人只能去找楚墨。
楚墨腿不好，听下人说了这事儿，自己又不能出去安排，只能让人将顾颜先安排在他原先住的院子里，再做打算。
顾颜如今也不着急了，她吃定了楚墨眼下这个状况，明悦定然找不到满意的婚事。
即便是让自己做妾，日后也不会有让明悦满意的姑娘愿意来做正妻。
所以除了让她成为正头夫人之外明悦没有别的选择。
下人奉命带着她回楚墨的院子时，顾颜要求见明悦，下人说做不了主，顾颜也不急，只让下人给明悦带句话，就问她究竟是不是想耽误了儿子的婚事。
明悦又不是蠢货，听到这句话就明白顾颜指的是什么了。
“当真是有恃无恐了，这顾家也是一群是非不分的，怎么就给她抬了嫡女，怪不得能养出这么个东西来，真是气死人了！”
偏偏她说的还很有道理，事实正是如此，楚墨被皇上申饬之后，要不是顾颜怀着孩子不嫁不行，只怕是顾家也要离他远远的。
旁人谁会巴巴的往上凑，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这才是让明悦想要吐血的地方。
总不能就这么被顾颜给吃定了，她要留下来就留下来，这传出去以后她还在京城里怎么做人？
都是婆母让儿媳妇站规矩，哪有婆母被儿媳妇给吃的死死的道理？
明悦气了半日，最后缓了口气：“也罢，既然她非要留下来，那就让她留下吧。不过国公府也有国公府的规矩，她想留下就得学规矩。”
顾颜没等来明悦与她面谈，却等来了明悦身边贴身伺候的嬷嬷。
此时顾颜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嬷嬷地位再高也只是个下人，她还不打算跟一个下人谈，趾高气昂的道：“我是未来的少夫人，我要同我未来的婆母面谈。”
明悦身边这位贴身的老嬷嬷乃是明悦的奶娘，在府里地位极高，人也是厉害的很，府上的小丫头都怕她。
此时嬷嬷满脸阴狠的一笑道：“夫人说了，顾姑娘若是想当少夫人，少不得要清楚咱们国公府的规矩，念在姑娘初来乍到，夫人特意让老奴来给姑娘熟悉一把规矩。”
顾颜反而有点意外，这事儿就这么顺利？
“她同意了？这么说我成功了，我终于可以成为楚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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