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叹着气摇头：“当愚昧成为主流，清醒就成了原罪。”
这句话对顾峥来说起到了醍醐灌顶的作用。
“父亲，朝堂现状就是跟风，人们大多数觉得跟着大流走一定是没错的，殊不知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最后能赢的，往往是那一少部分人。”
“您真的觉得去东凫山开坛祭天能改变什么吗？如果能的话，也不用去东凫山，我在家就能给你开坛祭天，保你去当皇帝。”
这话吓得顾峥忙上前去捂住了女儿的嘴。
他现在越发看不懂这个闺女了，一天天的怎么净弄些惊悚的营生出来。
“这话可不能乱说，被人听见了要杀头的！”
“我不会害你……”顾朝这话说了一半又停下了，她自己也觉得说出来没有什么说服力，不会害他也已经将他搞的妻离子散了。
她叹了口气，顾峥大概是这阵子事情太多以至于思路拐不过弯来，说得太多反而没好处，不如就让他自己想通吧。
“女儿告退。”
顾峥看着顾朝就这么走了，多余的一句话不肯说，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究竟是听她的，还是不听？
若是听她的，可就连楚君珩都……
想到楚君珩，顾峥才想起顾朝刚刚说过的一句话，你怎么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难道楚君珩站队二皇子也是假的？
顾峥把手收回了袖子里，既然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那不如就赌这一回好了，说不定真的能成呢。
从顾峥书房出来，顾朝领着念梅念菊出了门，去盘点外头铺子里这阵子囤了多少粮食和药材。
因为路途也不算远就没有用马车，前往其中一个铺子的时候路过了原先火药库爆炸过的地方。
过了一个年，这里已经完全重建起来了，新的房子刷的干干净净，要不是附近还有些被波及的房子还留着当初爆炸之后留下的痕迹，这里一点也看不出来当初发生过什么。
顾朝心里还是有歉疚的，他们原本不用经历这一场浩劫的，这些无辜的老百姓都是顶层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稚嫩的童声喊着：“仙女姐姐！”
顾朝只当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没理会，继续往前走。
没想到那个声音追着她过来了，一直在喊着仙女姐姐，顾朝刚停下脚步，衣摆就被一个小女孩给拽住了。
“仙女姐姐，好久不见，你是不是把小豆子给忘啦？”
小女孩子仰着脸看着顾朝，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可爱极了，“那天一个穿着白色铁甲的叔叔说，小豆子要好好的听话，这样以后小豆子还可以见到仙女姐姐，那个叔叔果然没有骗小豆子。”
顾朝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这是谁家的孩子，她认识的小孩没有叫小豆子的，不过她喊自己仙女姐姐，估计就是爆炸那天见过自己的小姑娘。
至于她说的那个穿着白色铁甲的叔叔，一定就是楚君珩了。
这个人，自己不会哄孩子，拿着她当幌子。顾朝有些哭笑不得。
她蹲下来，亲切的道：“小豆子又长高了，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你家大人呢？”
小豆子噘着嘴笑不出来了，眼里蓄满泪水吧嗒吧嗒掉下来：“小豆子的爹娘都不在了……都烧死了……”
顾颜一下子就心疼起来这孩子来，那场爆炸还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孩子失去了爹娘。
她将小豆子抱在怀里：“不哭不哭，你爹娘只是去了天上变成了星星，等到了晚上啊，爹娘就会在天上看着你，小豆子伤心难过的话，爹娘也会难过的。”
小豆子还很天真：“真的吗？”
“真的呀，”顾朝恋爱的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我可是仙女姐姐，仙女姐姐是不会骗人的。”
她是笑着说的，只是嗓子里却梗的难受，酸酸的，为了哄孩子，又不能让自己也哭出来，只能强忍着。
小豆子信了：“太好了，快点天黑吧，这样小豆子就可以看见爹娘了！”
顾朝替她顺着头发，看她穿的还算干净整洁，也不像是长时间饿肚子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这段时间都是谁给你做好吃的呀？”
“叔叔婶婶们！”
顾朝估摸着是邻居街坊在养着这个孩子，打算百家饭养大她。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小姑娘家日后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没有爹娘做主，邻里街坊的估计也顾不上她。
又不能带回去养着。
顾朝沉思了半晌，想到个主意。
“小豆子，姐姐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小孩知道什么，当然满口答应。
顾朝将她带到了这条街上一家绣坊里，虽然不是她名下开的，但这家绣坊一直和她名下的布庄有生意上的来往，关系是很不错的。
她同绣坊老板娘说了这孩子的来历，拜托绣坊的老板娘教她学手艺，这样等她自己长大一些也能有个手艺傍身，不至于饿死。
作为报酬，顾朝答应老板娘以后和她名下的布庄做生意一律让利两成给她。
谁还能和钱过不去呢？老板娘自然是满口答应，她自己一堆儿子，没有女儿，瞧着小豆子生的白净可爱，心里也是喜欢的很，将她留下了。
顾朝道：“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日后我会抽空亲自来教她看账本，等到了年纪，再以她娘家人的身份做主给她嫁出去，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老板娘夸赞道：“顾大小姐真是好心肠，这孩子遇上你啊也是上辈子积德了。”
顾朝苦笑：“欠她的罢了。遇上我可不是她上辈子积德了，大概是上辈子欠了债还差不多。”
她这是在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老板娘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不好接话，只能尴尬的笑笑：“顾小姐真会开玩笑。”
事谈好，人留下，顾朝没打算在这里就留，与老板娘告辞走人。
出门走了不远却发觉身后有人在跟着，只要她一回头，那人就立马装作看路边摊上的东西。
看他穿的也挺贵气的样子，估摸着是谁家的纨绔公子出来溜达吧？顾朝只做不知，继续气定神闲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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