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算是理解了老太太当年对于这个嫡长子的平庸是有多无奈了。
她叹了口气道：“父亲啊，您要看清楚现在的状况，皇上还没死，太子还没废，二皇子也只是二皇子，他是很嚣张，但这一切都是在皇上允许的前提下进行，若是皇上有一天龙颜大怒觉得他做得过分了，他就没有资格继续嚣张下去了。”
顾峥听不进去：“他都公然杀人了皇上也没说什么，你一介女流怎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皇上默许了他这样的行为。流民太多，如果朝廷出钱出力养着他们不太现实，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就是让他们消失，从此绝了后患不说，还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但皇上他想做个仁君，所以他不会亲自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案的，这种时候就得有一个刽子手替他去做这件事。”
替他杀人，以及背负骂名。
顾峥听她解释的有道理，但他不想认可：“别开玩笑了，到底人家是父子，哪有这样算计儿子的老子？”
顾朝凉凉的来了句：“父亲不也算计过我和念安吗？”
一句话给顾峥噎得死死的。
顾朝此时只觉得，皇帝就是皇帝，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会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也会将一切能利用的利用到极致。
二皇子在民间已经失了人心，这种恶事不如就让他去做。
她分析的滴水不漏，顾峥无言以对。
“父亲，您并非是想不到这些，只是您非要蒙蔽自己的双眼，只想着如何自保，覆巢之下无完卵，真让二皇子坐大，到时候即便是他的党羽他也未必能放过，何况如今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党羽。”
“现在最好的自保就是让皇上和太子看到我们的决心，获取民心。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站出来救济流民，百姓会看的到你的功德，文武百官也会看的到你的功德。”
她说了一大车的话，顾峥还是那个态度，“不行，我不能这么干，二皇子想要动我，根本不用等到他继位那一天，现在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你想顾家完蛋啊？”
“他不敢。”杀几个流民不算是多大的事儿，但是已经积怨颇深了，若是顾峥开粥厂救济流民难民，二皇子再动他，那就真的是自找麻烦了。
顾朝将这其中的缘由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了一遍，顾峥就是不松口，就是不办。
最后顾朝彻底失去了耐心，行吧，不办就不办。
她一把抓起仓库的钥匙，起身走人。
这件事是势在必行，顾峥不办，她自己办。
银子她有，人也好办，底下铺子的人，田产庄子上的人都可以抽调一些过来，至于粮食，她最是不缺的。
开粥厂这件事势在必行。
顾朝从书房出来就马上开始筹备这件事了，一刻也没多耽误。
她亲自从账上调了银子，去买了些搭建棚子用的材料，又亲自去挑了些工夫过来帮忙干活搭棚子搭灶台。
粥厂建造在了流民聚集最多的地方，动静闹得很大，消息自然传的也快，长了翅膀似的瞬间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众人说什的都有，有夸得就有嘲讽的，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忙的。
顾朝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搭好了棚子，灶台也在搭建中，如果连夜赶工，第二天一早这些灾民就能吃上一碗热粥了。
楚君珩下了早朝之后被二皇子请去了府上议事，知道这件事还是二皇子府上的下人跑进来和二皇子汇报消息。
一听说顾朝竟然大张旗鼓的开办粥厂，二皇子当场脸色就黑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向楚君珩：“国公爷，这位顾家大小姐行事还真是每每出人意料啊！”
楚君珩知道二皇子这是在试探他。
二皇子生性多疑，对他也一直不是完全信任的，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抗拒与他站在一起，后来又扭扭捏捏的答应了他，他怀疑也是正常的。
他同顾朝之间瞒得住顾峥，可未必瞒得过二皇子的眼睛。
楚君珩觉得自己第一次上战场都没像现在这么慌过，暗地里觉得顾朝这次真的是鲁莽极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和他商量。
如果这件事他来做，他还可以打着二皇子的旗号，生气也只能是生气，他有的是借口搪塞过去。
可顾朝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冒出来出头就是摆明了要和二皇子对着干的意思吗？
楚君珩心里闪过千般念头，看着二皇子已经蒙上了杀气的眼神，面上镇定如常：“小女孩子不懂事，想必是上一次火药库那件事儿尝到了甜头，这次又想要搏出头挣个好名声吧。”
末了又笑笑：“她倒是挺看得开，横竖退过婚的人，又抛头露面的厉害，名声已经这样了，不如索性一条道走到黑了事。”
楚君珩直面二皇子的眼睛，丝毫不闪躲，语气里也没透出对顾朝多在乎的意思。
他知道二皇子此人最爱用的手段就是拿捏对方最在乎的一切，他越是表现的在乎顾朝，二皇子就越是会盯着顾朝。
上次他在巷子里将顾朝给堵了这件事还让楚君珩觉得心有余悸。
这个小丫头片子，一点都不让他省心！
二皇子沉默了半天，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君珩，楚君珩倒是镇定的很，也不回避他，就这么让他盯着看，端起茶来淡淡的叩了一口。
半晌，二皇子忽然张嘴吐出一句：“这事儿和国公爷可有关系？”
楚君珩哈哈大笑：“二皇子真会开玩笑，臣日日与二皇子走在一起，臣做了什么，二皇子不知道吗？”
“前几日国公爷亲自去太傅府造访了顾大人，真以为本宫不知道？”
楚君珩依旧也不回避这个问题，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实不相瞒，顾大人的小女儿肚子里怀着臣的侄孙，臣觉得顾大人有必要和臣走同一条路，臣是去办这件事去了。”
二皇子闻言，挑了挑眉毛，端起茶杯来挡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那国公爷办的怎么样啊？”
楚君珩很无奈的样子摊开手：“二皇子都已经看到了，这件事若是臣办的利索了，今日也就不会有这个粥厂出现，很明显臣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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