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拣了一样奶酪，上面点缀着果干小蔬，一羹匙下去宛若舀在酸奶上，又弹又嫩。
据说太皇太后这里的奶酪是一绝，纯天然的酿造手法，却做出了乳白香滑，入口即化。
太皇太后用了两匙，又瞄到了酱黄瓜炒山鸡丁。
纪宁又夹了一筷子。
此后的几样，皆是酱菜。
酱菜偏咸口，太皇太后高寿，怕是不宜多用。
在这个人均四十岁的时代，太皇太后六十七岁，已是屈指可数。
纪宁不免起了心疼之意，“太皇太后，不如用些青菜吧？”
布木布泰一顿，她就没见过这么不怕她的。
瞪了她一眼，似是在说她多管闲事。
苏麻喇姑也是惊讶。
老祖宗就好这一口，她多次劝说无用，连皇上来了也不管用，瑜贵人竟有这胆量。
纪宁默默闭上嘴巴，不该说话少说话。
吃到一半，太皇太后先耐不住了，这人真是烦。
一直在她身上瞄，每次只夹一筷子，再夹时第二筷子越发少。
待她吃那寡淡之物，倒夹得正常。
这顿饭用得很是憋屈。
太皇太后不禁懊悔，她这苏麻用得好好的，偏要自己来找罪受。
想给她一个罪下去，这个理由都不好给玄烨知道。
“你如今在皇帝身边待着，要尽心尽力伺候。皇帝朝事繁重，不可多去扰他。”布木布泰开始换一个法子。
“太皇太后说的是，嫔妾一定守好宫规戒律，没有圣旨，嫔妾一定不去打扰皇上。”纪宁毫不迟疑地应声。
似是不知道其中的暗意。
布木布泰一噎，又想起好像都是玄烨叫她去的。
“你回吧，哀家也乏了。”
纪宁听命，请安退下。
害，这老太太私下里还是很和善的。
想着，步伐也轻松了不少。
只是心疼自己昨日温了一天的书。
回去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三日，纪宁被叫得更早了。
寅时，她还在睡梦中，宫女无情地赶跑了周公。
洗两把冷水脸，赶快更衣洗漱之后，乘船去了蕊珠院。
她进去，太皇太后只穿着寝衣，坐在铜镜面前。
纪宁请安行礼。
好像知道了太皇太后的意思，这是让她伺候梳妆。
但，她不会啊。
平日的发髻都是绿绮帮她挽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布木布泰一看见她就没好气。
苏麻喇姑笑着递给纪宁梳子，站在一边。
纪宁试探地在太皇太后头上梳了两下，说道：“太皇太后，嫔妾不会梳发髻。”
这实诚的模样，差点给布木布泰气笑了，深吸一口气道：“笨死了，苏麻，你教她。”
说完，就后悔了，这人这么笨，教得会么？
苏麻喇姑得令，在宫女头上上手，手上的速度放慢了些。
纪宁盯着，眼睛一眨不眨。
那宫女受宠若惊，她、她竟然一天之内被苏麻喇姑和得宠的瑜贵人梳了发髻，这事可以吹一辈子了。
“瑜贵人，您来吧。”
纪宁被逼上架，慢慢地梳了起来，就怕弄掉一根头发，太皇太后找到了借口罚她。
她也是没想到，竟然这么放心她一个新手。
半柱香之后，还是在梳头发，她脑海里回忆一遍又一遍，终于准备束发。
却听见命令，只好放下。
“苏麻，你来。”
布木布泰从来只放心苏麻喇姑动她的头发。
这会儿，没有折磨到人，自己倒憋了一胸口的气。
看着纪宁那雪白如瓷的脸蛋，火也发不出来。
只见苏麻喇姑手指翻飞间，一缕缕的头发在她手中听话得很，束发，缠绕，固定，一气呵成。
这个速度能这么快。
纪宁有些呆怔，她今天好菜。
布木布泰侧目之时，才铜镜里瞧出了纪宁傻傻的样子，挑眉一笑。
这时候，外间来报，皇上驾临。
太皇太后也梳洗妥当，看她一眼，“不许出去，在这老老实实待着。”
“嫔妾谨遵太皇太后懿旨。”
“孙儿给皇玛嬷请安。”康熙快速地打了个千儿。
觑了两眼左右两边，也没看见人。
有些失望，他已经几日没见人了。
“嗯，去用早膳吧，我今儿个便不留你了。”太皇太后看出了她这孙儿的心思，直接赶人，不给两人见面的机会。
这时候该是蕊珠院上膳食的时辰了。
纪宁照例留下来伺候老太太。
可怜她自己也没用膳，这一大桌子菜摆在她面前只能看不能吃。
“太皇太后，嫔妾给您夹果仁饽饽吧，这个与蟹肉笋丝一起吃味道极好。”
纪宁待了几日，见太皇太后也没惩罚她，胆子就大起来了。
布木布泰：......
这人真是越来越不怕她了。
“好。”
纪宁搭配膳食越发熟练，将她在书里看的，自己实践过的，和太皇太后脸上的微表情结合起来，说的话也是越来越多。
苏麻喇姑开始微微惊奇，见着老祖宗没说什么心也才放下。
“早上用膳了吗？”
布木布泰从来都没吃过这样聒噪的一顿饭。
看在吃得满意份上，她也就不罚人了。
纪宁看了四周，才得知是在问她，“嫔妾还未。”
“坐下一起用吧。”
她也不是什么恶毒的婆婆，不给人填饱肚子。
纪宁被叫去侍奉蕊珠院的消息是人尽皆知。
皇上这几日都没召人侍寝，太皇太后简直是为她们除却一大害。
开心到夏日不好的胃口也好上几分。
***
“咳咳。”佟佳氏翻看着账册，是愁坏了。
“娘娘，喝一杯紫苏蜂蜜茶润润喉吧。这些事慢慢来，一日两日也急不得。”云嬷嬷劝道。
佟佳氏轻尝一口，“嬷嬷，你说，皇上又让从简，只是这些办下来仍是要花费几十，我该怎么办呢？”
万寿节，皇上的生辰快到了，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前几日的家宴与之相比，简直算不得什么。
光是后宫之事，就繁琐至极。
请戏台子吧，二十台数量减少，那减到多少既不失面子又省钱呢。
“娘娘，瑜贵人来了，说是奉太皇太后的命令来帮娘娘分担宫务。”挽翠来禀，说起“瑜贵人”三字时，语带不屑。
佟佳氏眯起眼睛，“让她进来。”
纪宁心里苦，本以为伺候太皇太后用膳后就能回去。
没想到，这老太太，整的这个法子真损。
想也知道贵妃最近看她不顺眼，她又是来和人抢宫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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