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跪下！”
一直细声细气的胡招娣此时也是怒火中烧，音量都大了几分。
贾宛笔直地站在屋子中央，她的面前摆的是那个男人的灵位。
“我让你跪下，你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贾宛抬头，定定地看了一会胡招娣，随后一字一句地说说道。
“我，不，跪！”
胡招娣气的呼吸都乱了几拍，手中的荆条都这样朝贾宛的背上抽去。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对的起你爹吗？你对得起我们的养育之恩吗？！”
贾宛抿紧了唇，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地任由胡招娣抽打。
“我让你平日里不要抛头露面，你好了每次都背着我偷偷翻墙出去！你是不是就是学不会听话？！”
单方面发泄了一会，胡招娣打累了，把荆条扔在了一旁喘着粗气。
贾宛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只是这次，她看向胡招娣的眼神隐隐带了几分怜悯。
“娘，如果爹在打你的时候，你能拿出这份力气和他打就好了。”
根本没想到贾宛会这么说，胡招娣彻底愣住。
贾宛却趁着这个功夫再次跑出了院子。
胡招娣再想去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贾宛踉跄的背影在她的视线中消失。
——
“老实没？”
卫竹月单手拽住乔老二的衣领，强迫他的头抬起来。
乔老二脸上糊的全是鼻血，看上去竟吓人的紧。
卫竹月笑开，随即抬眸扫视了一圈众人。
“看到了吗，这就是在我们村男人打女人的下场。”
“你女人打不过你，但不代表我打不过你。”
“受了欺负尽管来找我。”
卫竹月嗤笑一声，把男人像死狗一般丢开，牵着勾桂芝的手离开了。
勾桂芝一路上都在不停道谢。
卫竹月摇头，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仅如此，卫竹月还特地把勾桂芝送回了家。
原先乔老二的儿子和儿媳还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看样子就在等着勾桂芝回来，看到同行的卫竹月，那股气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唉，你看这事闹的。”
“我先给牛喂草吧。”
“确实是不早了。”
话说这么说，可卫竹月的目光却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一男一女。
女人对上卫竹月的视线，扯出一个尴尬又僵硬的笑来。
勾桂芝走向院角的草垛。
她弯腰俯身，左手熟练地握住一把青草，将其根部整齐地码放在石板边缘。
右手则紧紧握着一把锋利的镰刀，刀身闪烁着清冷的光。
只见勾桂芝微微弓起身子，手中镰刀轻快而利落地落下。
刀刃切入草茎，发出“唰唰”的声响，节奏明快而均匀。
随着刀刃的起起落落，一段段长短适中的草段纷纷飘落，在石板旁渐渐堆成一座小小的“草丘”。
看起来，勾桂芝做起这事要细心的多。
而她的儿子和儿媳，就宛如木头人般地站在原地看着勾桂芝忙活，期间没有任何想帮忙的意图。
切完草，勾桂芝踱步至那牛身旁。
她轻轻抚摸着牛的脖颈，随后将手中的青草递到牛嘴边。
那青草还被勾桂芝浸湿，更易消化。
牛终于有了反应。
它伸出粗糙的舌头，灵巧地卷起一小束青草，缓缓咀嚼起来，上下颚有规律地开合，耳朵也随之轻轻晃动。
勾桂芝就这样一点一点喂完了手中的青草。
她看着牛终于完成了进食，也长松了口气。
“终于愿意吃东西了，愿意吃东西就代表快好起来了。”
卫竹月也赞赏般地看着她。
“桂婶，那我先回去了，有空我会常来看你的。”
勾桂芝喜笑颜开。
“好嘞村长，你快忙去吧。”
“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就好。”
说完她最后警告般的看了一眼那一男一女。
这下不止女人，连男人也跟着赔笑起来。
卫竹月拂了拂衣袖，离开了。
走到家门口附近，她才发现墙角根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场景似曾相识的让她心头一跳。
卫竹月几乎不敢停顿，忙快步走了过去。
走过去才发现是刚离开不久的贾宛。
“怎么了？怎么又回来了？”
贾宛听到声音，茫茫然抬头，就和卫竹月关切的目光撞上。
贾宛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娘亲打我。”
“打你？她打你哪里？”
原来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胡招娣也会动手打人吗？
“她拿荆条抽我的背。”
卫竹月声音也不由得放轻。
“疼吗？”
贾宛抽泣着摇了摇头，抬手捂住了自己心脏的位置。
“这里难受。”
卫竹月忙把孩子牵进了屋里。
“我今天是偷偷出来的，回去的时候被娘亲发现了。”
“娘亲很生气，她说我对不起她的丈夫，逼我在他的灵位前下跪认错。”
“可我分明就没有错，所以我不想下跪，然后她就拿荆条抽我。”
“我想不明白……”
“难道是我做错了吗？我分明只是想出去看看。”
卫竹月情绪复杂，拿袖子擦了擦黏在贾宛脸上的泪痕。
“你没有错，你的娘亲也没有错。”
“错的是那个男人。”
“他一个男人，害了你们娘两个人。”
贾宛愣愣地看着卫竹月。
从来没有人说过是她爹的错，从小到大，挨骂的是娘亲，挨打的也是娘亲，她也会被骂被打，可那个男人却没有。
甚至做错了事还有人夸他。
贾宛不解。
可身边的都告诉她，男人就是天，男人做什么都没有错。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们也是人，凭什么他们犯错就会夸，这不公平！”
小小的她在心里爆发出阵阵怒吼，可却被现实掐住了喉咙，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现在，终于有人和她是一样的观念了。
“娘亲打你，是因为她是受害者，而你的父亲打你，是因为他是加害者。”
“只不过你的娘亲被伤害了太久，让她已经麻木了，她不知道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
“所以，不要怪你的娘亲，好吗？”
贾宛蜷了蜷手指，点了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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