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第一场雪过后，气温骤降，店里的夹克和呢子外套卖不动了。寒风呼啸，行人都裹紧了衣服匆匆而过，很少有人驻足看店里的商品。
“现在一天能卖三五件就不错了。”周秀兰叹着气，看着空荡荡的店面，“要是能进些棉服就好了。这天气，谁还买薄外套啊。”
林玉环让她清点库存入库，自己则开始琢磨货源的问题。她翻看着各个供应商的名单，思考着对策。
第二天上午，她直接去了毛纺厂。谁知一开口就被打了回来。
“工厂的订单已经排满了，工人三班倒都完不成之前的订单，没办法接。”厂办领导看都没看她第二眼，直接回绝了她的请求。
正要离开，却在楼梯口遇到了钱尚武。
“小林？”钱尚武惊讶地叫住她。
“小林？”钱尚武也是一愣，手中的公文包微微晃动，“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进货，可惜碰上厂里忙。”林玉环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韩叔这是要去哪儿？”
钱尚武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刚开完会，正打算去食堂吃点东西。”
“那正好，我请韩叔吃饭。”林玉环眼睛一亮。
钱尚武摆摆手：“哪能让你请，还是我请你吧。”
两人找了家合作社食堂，要了几个家常菜。趁着上菜的功夫，林玉环打听起钱尚武的近况。
“唉，别提了。”钱尚武揉了揉太阳穴，“最近为一批羊绒衫发愁。”
“羊绒衫？”林玉环放下手中的茶杯。
“对，上海那边羊绒衫市场火热，我们也想跟上形势。派人去学了三个月的技术，又从日本进了机器。”钱尚武说着，脸上浮现出疲惫，“可如今产品出来了，却卡在了销路上。”
林玉环心头一跳。羊绒衫在未来可是抢手货，轻薄保暖，远胜普通毛衣。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韩叔，具体是什么情况？”
“现在厂里库存了一千二百件羊绒衫，都是最新款式。可销售科那边迟迟打不开局面，眼看着天气一天天冷了，这批货要是卖不出去......”
林玉环放下筷子，正色道：“韩叔，不如我们谈谈合作？”
“合作？”钱尚武一愣。
“我想全部接下这批羊绒衫。”
钱尚武手中的筷子一顿，眉头紧锁：“全部？小林，你可要想清楚。一件批发价就要三十块，这可不是小数目。”
“我不但要这批货，还想要更多。”林玉环双眼闪着精明的光芒，“我想要东三省的总代理权。”
“总代理？”钱尚武放下筷子，神色严肃起来。
“是的，我要东三省最低的进货价，而且在这个区域内，只能我一家代理。作为交换，我每年保证吃下厂里百分之三十的产量。”
钱尚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沉吟片刻：“百分之五十。”
“那价格就得往下降。”林玉环不慌不忙。
“百分之四十。”
“二十八块钱一件。”
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饭菜都凉了也顾不上吃，最终敲定了合作细节。
第二天一早，林玉环便去了毛纺厂仓库看货。
偌大的仓库里，一排排羊绒衫整齐地码放着。枣红色的女款，深灰色的男款，款式虽然简单，但在这个年代，配上一件白衬衫，绝对是时髦的打扮。
林玉环仔细检查着衣服的做工，手指抚过柔软的面料，心中越发满意。这批货的质量确实不错，保暖性能远超普通毛衣，而且轻薄柔软。
工人们开始往车上搬运货物，一箱接一箱。林玉环站在一旁，看着装车单上的数字不断增加，心中已经在盘算销售计划。
回到店里，周秀兰正在整理货架。看到一车货物停在门口，她惊讶得合不拢嘴：“妹子，你这是进了多少货啊？”
“一千二百件。”林玉环一边指挥工人卸货，一边回答。
“这么多？”周秀兰瞪大眼睛，“能卖得掉吗？”
林玉环笑而不语，开始安排货物林列。她将几件样衣挂在最显眼的位置，又在柜台上摆了几件。
“秀兰姐，你摸摸这料子。”林玉环拿起一件枣红色的羊绒衫，“多柔软，而且特别暖和。”
“这可不是普通毛衣。”林玉环耐心解释，“这是羊绒衫，比普通毛衣暖和多了，而且轻薄，穿在身上一点都不显胖。”
她拿起一件深灰色的男款：“你看这个，多适合送礼。过年走亲戚，送这个多体面。”
周秀兰将信将疑地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卖？”
林玉环抬起头，语气平静地说：“五十块。”
“啥？”周秀兰猛地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变了调，“五十？你没开玩笑吧？一件内衣比外套还贵，这谁买得起啊？”
店里其他几个顾客听到这个价格，也都纷纷摇头离开。林玉环看着他们的背影，神色依然平静。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毕竟这个价格确实超出了普通人的承受范围。但她这次的目标本就不是寻常百姓。
“秀兰姐。”林玉环转身看向周秀兰，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你家不是有台缝纫机吗？能帮我做两件衬衫吗？男女款各一件。”
周秀兰愣了一下：“做衬衫？”
“对，搭配得当，才能衬托出这羊绒衫的价值。”林玉环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羊绒衫，在身前比划着，“这样的高档货，总不能随便搭配。”
周秀兰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虽然心里没底，但还是点头答应：“成，我今晚就开工。不过你可得想办法把这些货都卖出去啊。”
两天后，橱窗里的模特换上了新搭配的衣服。羊绒衫的质地和款式确实出众，配上精心设计的衬衫，整体效果令人眼前一亮。可惜效果并不如预期，虽然进店询问的人不少，但一听价格就纷纷摇头离开。
“整整三天才卖出去一件。”傍晚时分，周秀兰愁眉苦脸地坐在柜台后面，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这可怎么办？上千件高档毛衣库存积压，要是卖不出去，这可是三万多块钱啊！”
林玉环正在整理货架，听到这话，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周秀兰：“秀兰姐别急，价格不能降。这样的品质，在大城市至少卖六七十块。咱们定价已经很公道了。”
“可是......”周秀兰还想说什么。
“我有个主意。”林玉环打断了她的话，快步走到衣架前，取下两件样衣，“我去趟友谊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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