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拥挤得像赶集，胡月萍却硬是拉着钱婷婷往前挤。她个子不高，但特别会钻空子，三两下就挤到了最前面。
“让让！让钱副科长过去！”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人群立刻分出一条路来，钱婷婷看着眼前热情的同事们，不禁在心里冷笑。这待遇可不是冲着她来的，分明是冲着那两斤肉来的。自从上次她完成了五千斤的采购任务，这些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邱科长正在卡车旁边指挥卸货，看见钱婷婷立马眉开眼笑，“来来来，诸位想必都熟悉，这就是咱们的功臣钱副科长！五千斤任务，一口气就拿下了！这次的猪可比上次东风养猪场的强多了，都是精心挑选的！”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钱婷婷看着卡车上膘肥体壮的大肥猪，嘴角微微上扬。确实，这批猪的品相比上次好太多了，个个都像是精心伺候大的。
掌声如雷，在供销社的院子里此起彼伏，经久不息。阳光透过梧桐树的缝隙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钱婷婷站在人群中央，身着一件藏青色的工作服，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她的目光温和地扫过周围的同事，最后落在邱科长身上：“感谢领导对我工作的认可。”
物资科的同事们簇拥在一旁，眼神中满是敬佩。有人小声议论着，有人竖起大拇指。这一次的任务，钱婷婷可是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五千斤猪肉的采购任务，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可她不但完成了，还超额完成了两百斤。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钱婷婷微微欠身，目光真挚地看向邱科长，“多亏有邱科长这样的好领导，我们才能安心工作。”
邱科长被夸得红了脸，连连摆手，衬衫的袖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这都是你的功劳，我可没帮上什么忙。婷婷同志，你这次真是立了大功！”
钱婷婷心里暗笑，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她虽不是那种谄媚的人，但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能少。职场如战场，有时候适当的恭维也是必要的。
白牛站在角落里，双手插在裤兜里，脸色铁青。他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眼神阴鸷地盯着钱婷婷的背影。周围人的目光仿佛都在嘲笑他的无能，这让他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
“钱副科长，你是怎么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的？”王会计凑上前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奇地问道。
钱婷婷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沉吟片刻：“既然接下了这个任务，必须扛起这份使命。虽然压力很大，但我告诉自己，咬紧牙关也要完成。”她顿了顿，“其实最重要的是和各个生产队搞好关系，互帮互助。”
话音刚落，郭主任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今天穿了件笔挺的中山装，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好啊，小钱同志就是有这股子干劲。不愧是我们供销社的好同志！”
钱婷婷心里暗喜，这戏演得不错。她立正站好，声音清亮：“感激老大抬爱，我一定继续努力工作！”
院子里，杀猪师傅的刀光在阳光下闪烁。他们动作麻利地将猪肉分割装箱，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同事们排着队领取分到的猪肉，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钱婷婷抱着分到的猪头，感受着怀中的温度，心里美滋滋的。这可是她辛苦换来的战利品，比平时买的肉都香。
胡月萍挽着她的胳膊，执意要送她回家。她今天穿了件碎花连衣裙，衬得人更加清秀动人：“婷婷，你今天可真是太厉害了！”
正要出发，门卫老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手里抱着个包裹：“钱副科长，差点忘了，这是部队寄来的信和包裹。刚才邮递员送来的。”
钱婷婷接过包裹，心跳微微加快。包裹上熟悉的字迹，这是陆峰的来信，她能感觉到。手指轻轻抚过包装纸上的字迹，仿佛能触摸到他写信时的温度。
郭大瑞推着自行车凑了过来，他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钱副科长，我和胡月萍同志一起送你吧。正好顺路。”
胡月萍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悦：“那你骑我的车，我载钱婷婷。”她转头对钱婷婷说，“你抱着猪头和包裹，我骑车带你比较稳当。”
钱婷婷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笑了。胡月萍对郭大瑞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这丫头总是别扭，就是不肯承认。
郭大瑞和胡月萍换了辆自行车，钱婷婷坐在后座上。初冬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郭大瑞一边卖力蹬着脚踏板，一边不时回头看钱婷婷几眼。他的目光闪烁，似乎有话要说却又踌躇不决。自行车轮胎碾过地上零星散落的落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钱副科长啊，”郭大瑞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你这一趟出差可真是立了大功，要不是你，这猪肉任务还真不知道怎么完成呢。”
钱婷婷裹紧了身上的棉袄，听着这话，眉头微微蹙起。这郭大瑞平日里不苟言笑，今天却一反常态地主动示好，语气里透着不寻常的热切。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挎包里装着的账本，心中暗自盘算起来。
“郭采购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分内的事。”钱婷婷淡淡回应，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前面骑车的胡月萍不动声色地竖起耳朵。自行车驶过一个小坑，轻微颠簸了一下。
郭大瑞又道：“钱副科长说这话就太谦虚了。那些整天在单位说风凉话的，有本事自己去跑采购啊。我最看不惯这种人，背后嚼舌根。”
钱婷婷听出了话里有话，眉头越皱越紧。原来如此，这是在暗示单位里有人对她不满。她抿了抿嘴，目光落在路边斑驳的砖墙上。那些暗地里的议论，她又何尝不知？
“郭采购，”钱婷婷轻声开口，语气依旧平和，“做人做事，问心无愧就好。别人怎么说，随他们去吧。”
胡月萍骑着车，想起叔叔的叮嘱 - 当秘书最重要的就是守口如瓶。她握着车把的手紧了紧，虽然钱婷婷不是她的领导，但这种话还是少听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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