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不由得凑近了些,那丛灵芝足有两个巴掌大小,最大的一朵直径能有一尺,表面呈现出深褐色的光泽,虽不是什么珍品,但在这深山里也算难得。
这个季节能找到这样的野生灵芝,运气着实不错。
“柳娘子...”钱二搓了搓手,欲言又止,他的目光闪烁,像是在斟酌着用词。
“有话直说。”柳芸翻身下马,拍了拍马背上的积雪。
“我有个不情之请。”钱二终于鼓起勇气,“我家芳儿一直想进墨具厂,若是来年还招人,这灵芝就送给你。”
柳芸轻笑一声,目光在灵芝和钱二脸上来回打量:“先说说你们打算卖多少银子吧。”
钱二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冷风吹得他的眼角有些发红,他看了眼兄长,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起那个倔强的外甥女,钱二心里一阵发苦。
那丫头从小就不安分,不愿像其他姑娘家一样相夫教子,对当女工也是一万个拒绝,整日嚷嚷着要跟他们进山打猎。可她那小身板,进山还不得让狼给叼了去?。
“四两银子,这灵芝就归你了。”钱二把包裹递过去,声音里带着几分恳求。
柳芸挑了挑眉,重新打量起这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汉子。
他粗糙的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没想到这样一个糙汉,一提起外甥女,眼神却透着几分柔软。
这让柳芸想起了自己的过往,不由得心头一软。“一对大鹿角,一对小鹿角,加上这灵芝,十两银子如何?”柳芸开口道,语气温和了几分。
“这...这也太多了!”钱大连连摆手,脸上写满了惊讶。
“五两就够了。”钱二也跟着说,“这些东西值不了这么多银子。”
“这是应得的。”柳芸笑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别耽误时间,快给我割下来。”
柳芸从荷包里取出十两银子,递了过去:“至于令外甥女,让她年后来找我们兰娘,先当个学徒把手艺学好。”
“真的?”兄弟俩眼睛一亮,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漆工的活计稳定,工钱也高。”柳芸补充道,“只要肯学,总有出息的时候。”
“那...那我明天就让她去!”钱大激动地说,搓着手来回踱步。
柳芸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天色,乌云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下雪:“年后再说吧,这天气太危险。山路湿滑,容易出事。”
“我可以赶车送她!”钱二眼珠一转,“顺便还能给其他工人当车夫。反正我们平日里也没什么活计,能多赚点是一点。”
“随你们便,不过路上要是出事,工厂可不负责。”柳芸耸耸肩,语气淡淡的。
他们从马背上的猎物中取下鹿角,又从包裹里拿出那株珍贵的灵芝。柳芸仔细检查着这些东西,心中暗自盘算。
鹿角可以制成药材,灵芝更是难得的珍品。这两样东西,应该能在知府夫人面前露个脸。
兄弟俩笑得见牙不见眼,目送柳芸骑马离去。
寒风中,他们的笑声格外爽朗。
回去的路上,她又想起了其他需要准备的东西。
除了这些土特产,还得准备些体面的衣裳。毕竟是去见知府夫人,总不能太过寒酸。
想到这里,她不禁叹了口气。但为了韩宇的前程,这一趟府城之行,怕是要花去不少银子。
天色渐暗,柳芸策马而归。远处的村庄已经升起炊烟。
回到村里,柳芸先去找兰娘说明钱巧的事。工坊里飘着淡淡的漆香,几个女工正专注地给文具上漆。“
交给我吧。”兰娘一口应下,手上的活计没停,“彩绘坊刚开了两个懒散工人,正好缺人手。”柳芸点点头,心里盘算着除夕前开个全体大会,定下新规矩。
工坊虽小,但也要有章程,否则工坊就难以为继。
没想到韩木匠却在这时找上门来。他站在门口,搓着手,神色有些不安。
“秦掌柜,我打算辞去总管一职。”这句话像一记闷雷,在柳芸耳边炸响。
她强自镇定,请韩木匠进了堂屋。炭盆烧得正旺,屋里暖意融融。
可韩木匠却觉得呼吸困难,额头渗出细汗。他坐立不安,目光游移,不敢直视柳芸的眼睛。“咱就是个小木匠罢了,店铺经营这活我是真搞不定。”他低着头,语气里带着歉意,却又十分坚定。
柳芸静静地看着他,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韩木匠是工坊的主心骨之一,若是他走了,不仅是技术上的损失,更重要的是人心会散。
工坊才刚有起色,其他工人见他都走了,怕是也会动摇。
“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柳芸轻声问道。
韩木匠摇摇头,额头的汗珠在炭火的映照下闪着光:“不是难处,是我自己能力不够。这些日子,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做木工活的时候,我知道每一刀该怎么下,每一块木料该怎么处理。可做了掌柜,我总觉得糊里糊涂的,生怕哪里做错了。”
屋外的风声呜咽,柳芸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想清楚了,还是回去专心做我的木工吧。”韩木匠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释然,“这样对大家都好。”
柳芸看着炭盆里跳动的火苗,心思百转。
韩木匠离开的背影渐行渐远,柳芸站在门口,看着那道渐渐模糊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初春的寒风裹挟着零星的雨丝,打湿了她的衣袖。
“修了宅子,买了地,口袋里还能存点钱...”韩木匠临走时的话在耳边回响。
他说这些时,眼里带着几分满足,语气也格外轻松。
确实,对一个普通木匠来说,这样的成就已经足够让人羡慕了。
一座像样的宅子,几亩良田,再加上攒下的银钱,足够安享晚年。
柳芸轻叹一声,伸手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丝。
有些人追求无尽的财富,有些人只想要安稳的生活。韩木匠选择了后者,这无可厚非。
厂里少了韩木匠这个得力干将,短期内确实会有些麻烦。
她走到堂屋的圆桌旁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兰娘这些日子进步很快,韩超也逐渐熟悉了管事的活计。再加上韩松三氏兄和忠实,掌管一家上百号人的工坊运作,应该不成问题。
“啪!”一只手突然在眼前晃动,柳芸毫不客气地拍开。
“嘶——”韩宇夸张地甩着手,一边揉搓一边抱怨,“娘子下手也太狠了,这天这么冷,要是生了冻疮,我可就拿不起笔了。”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委屈,但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你不是该在桂院吗?”柳芸冷眼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
韩宇赶紧举起手中的书,像是献宝般晃了晃,“明天就要出发上路,桂院太乱,我先溜了。你看,这是老师借给我的《玄册》,可是前朝大术师的孤本!”
他说着就要凑近,却被柳芸轻轻推开。
往常这时候,她定会拿过书仔细翻看,但今天,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起身走向内室。
“娘子...”韩宇跟在后面,“刚才我看见韩木匠从咱们这出去,是厂里出什么事了吗?”
柳芸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平淡道:“他要退出来,不做总管了。”
“什么?”韩宇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这么赚钱的买卖,他疯了不成?去年分红可是...”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柳芸打断他的话,将几件冬衣叠好放进箱子。
韩宇眼珠一转,凑到柳芸身边,压低声音道:“娘子,要不...我来当管事?反正明年才开考,现在...”
“你的任务就是金榜题名。”柳芸头也不抬,语气不容置疑。
韩宇立刻怂了,“我马上去书房卷起来。”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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