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李牧被赵琰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赵琰说的是事实，但是他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一个前朝遗嗣，竟然如此诋毁自己的祖先。
“你不懂！”
李牧怒吼道：“你不懂！就算你刚才说的没错，但是老夫并非是活在过去，老夫身为前朝皇帝的大哥，又是靠山王，老夫如何向大齐折腰？”
“前朝就是老夫的全部，老夫的全部就是前朝！”
赵琰冷笑一声，看着近乎癫狂的李牧，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何为前朝？何为天下？”
李牧闻言，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赵琰的意思。
“什么？”
赵琰并没有理会他的疑惑，继续说道：“相比于整部历史，相比于华夏几千年，前朝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三百年而已，仅仅占据了十分之一不到。”
“可是，前朝建立之前，华夏文明已经历经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朝代。”
“难道华夏文明，没有延续下来吗？”
赵琰的语气平静而有力，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
“一个王朝的覆灭，只能证明这个王朝的制度和上层腐朽了，无法再继续适应时代的发展。”
“这并不能代表华夏文明的终结。”
此时，屋内的所有人都已经被赵琰的声音吸引，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而这时，赵琰并未停止，而是继续说了起来。
“李牧将军，你带领归义军，远走岭南，驱逐大理，攻打蛮族，这份忠义之心，固然令人敬佩。”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李牧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为了什么？”
他喃喃自语，仿佛在问自己，也在问赵琰。
赵琰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你一心忠于前朝，想要恢复故国，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以前朝的名义建国，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难道你希望看到，你们归义军所属的这些汉人，与大齐所代表的中原王朝，自相残杀，兵戎相见吗？”
“到时候，最高兴的会是谁？”
赵琰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是大理国！是蛮族！是北方的匈奴！是西方的戎狄！是所有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异族！”
“他们巴不得中原王朝大乱，好伺机入主中原，重蹈五胡乱华的覆辙！”
“难道李牧将军，你忘了五胡乱华的惨痛教训了吗？”
“汉人十不存一，华夏文明几乎覆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赵琰的声音铿锵有力，大声质问李牧。
这个世界的中原王朝也有一段屈辱的历史，跟另一个世界的五胡乱华时期差不多，所以赵琰连举例都省了不少事儿。
“到时候，你李牧不仅不是忠臣，而是民族罪人，遗臭万年！”
李牧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脸色也变得惨白起来，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赵琰的话，如同利剑一般，刺穿了他的内心，让他无地自容。
他自以为是的忠义，竟然险些酿成如此大祸，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他一直以来，都将复兴前朝视为自己的使命，从未考虑过其他可能性。
而赵琰的这句话，却如同当头棒喝，让他醍醐灌顶。
是啊，若是自己真的建国，那必然会与大齐发生冲突。
到时候，生灵涂炭，百姓遭殃，自己岂不成了罪人？
万青和万鸿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李牧，眼中充满了担忧。
李牧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仿佛看到了无数冤魂在向他哭诉，指责他的愚蠢和无知。
他自以为傲的风骨，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羞愧和悔恨。
“我……”
李牧的声音嘶哑而颤抖，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夫……没事。”
李牧回过神来，撇开了万青，随后，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次看向赵琰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傲气，反而只剩下了满眼的颓废。
“也许殿下说得对，老夫的确很自私。”
“老夫一直活在过去，无法面对现实。”
“老夫……对不起那些跟着老夫的将士。”
李牧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万青和万鸿的搀扶下。
他的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无尽的迷茫和空洞。
“罢了……罢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老了……老了……活不了几年了……”
“什么前朝……什么复兴……都与我无关了……”
万青和万鸿对视一眼，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颓废的李牧，那个曾经意气风发、指挥若定的归义军首领，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赵琰见状，并没有为自己辩赢了李牧而开心，反而是皱了皱眉。
他要的，不是一个颓废的李牧，不是一个意志消沉、毫无斗志的李牧。
“李牧将军，不必妄自菲薄。”
赵琰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安慰。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你要为岭南的百姓，为华夏的未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李牧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自嘲。
“有意义的事情？可我还能做什么？”
赵琰微微一笑，说道：
“你当然能做很多事情。”
“岭南之地，并非不毛之地，并非穷山恶水。这里，在我的治理下，很快就会焕发生机，成为天下最富庶的地方。而这一切，都离不开老将军您的相助。”
然而，纵使赵琰如此劝说，李牧的脸色却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老夫……已经老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
“就算岭南能够发展起来，我也看不到了。”
赵琰摇了摇头，说道：
“谁说你看不到了？”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亲眼见证岭南的崛起，你可以亲手参与岭南的建设，你可以将你的智慧和经验，传授给后人。”
“李牧将军，你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李牧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着赵琰的话。
最终，他抬起头，看着赵琰，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既然如此……”
他叹了口气，说道。
“那殿下便去放手一搏吧。”
说到这，李牧=转过头，看向万青和万鸿。
“万青，万鸿，从今以后，你们带领归义军投奔殿下，从今日起，遵殿下为主帅，一切都得听从殿下的命令，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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