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的话，引起了周围不少匠师的共鸣。
他们中有些人，或许也曾接触过或听说过类似的物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在他们这些务实的匠人眼中，不能大规模应用、不能产生决定性效果的东西，确实价值不大。
赵琰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却微微闪动了一下。
大齐工部也研究过火器？
他剑眉微蹙，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按道理说，这个时代，火药的出现，对于战争形态可是颠覆性的改变，怎么到了张谦口中，却成了华而不实、不受待见的东西？
“哦？工部研究的火器，具体是些什么？张大人可否详细说说？”
张谦见殿下似乎对这“无用之物”颇感兴趣，虽然不解，但还是恭敬地回答：
“回殿下，工部所研制的，名目倒是不少。”
“譬如，用油脂、松香等物包裹，点燃后投掷的‘火球’；”
“还有掺杂了狼粪、毒草等物燃烧，产生大量浓烟，用以熏呛敌人的‘烟球’；”
“更有甚者，还尝试过制作一种名曰‘火鹞’的物事，以纸鸢搭载火油罐，试图飞入敌营纵火，但十有八九不是飞不到，就是被风吹灭了。”
张谦一边说，一边比划着，试图让赵琰理解这些火器的形态和作用。
“哦，对了，还有一种稍微常用些的，便是‘火箭’。”
“在箭矢上绑缚浸油的布条，点燃后射出，用以引燃敌军的营帐、粮草等物。但此法，也极易被防备，且准头和威力，都远不如寻常弓弩。”
听着张谦的描述，赵琰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他轻轻舒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自己先前还真有些担心，难道这个世界已经有人抢先一步，搞出了成熟的黑火药配方？
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张谦口中的这些火器，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个概念！
这些所谓的火球、烟球、火鹞、火箭……
本质上，都只是利用“燃烧”来产生效果的纵火、骚扰武器，其威力，自然是有限的，
成本高，效果差，不稳定，难怪会被视为鸡肋，不受重视。
而自己要说的，可不是这些只能点火冒烟的东西！
自己要说的火器，是能够产生惊天动地之威，能够开山裂石，能够瞬间摧毁城墙工事的……
爆炸！
是依靠化学反应瞬间产生大量高温气体，从而形成恐怖冲击力的“火药”！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何止天壤之别！
“张大人。”
“你所说的这些，依靠燃烧来伤敌的物事，或许可以称之为‘引火之器’。”
“但，本王今日想问的，并非此物。”
“本王说的，是‘火药’！”
他特意加重了“火药”二字的发音。
张谦闻言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原来殿下说的是这个”的表情。
“哦！火药啊！”
他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词也不陌生。
“殿下，这火药，工部也有过研究！”
他的语气，似乎比刚才谈论火器时，还要随意几分。
“哦？”赵琰眉毛一挑，心中再次升起一丝好奇，“工部研究的火药，又是何物？可有配方？”
看来，这个世界，确实接触过类似的概念，只是似乎走偏了路。
张谦回忆了一下，开口说道：
“具体的配方，下官记得不太真切了，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而且部中也未曾将其列为重点。”
“大致上，好像是用硝石、硫磺，再加上……嗯，还有什么来着？”
他皱着眉头，努力思索着。
“好像还加了些木炭粉，嗯，对，还有什么草木灰、油脂、甚至还有人提议加入陈年尿液、马粪之类的东西……”
张谦掰着手指，零零碎碎地说出了一些成分。
“据说，加入的东西越多，混合得越复杂，威力就越大，但实际试下来，要么就是根本点不着，要么就是‘噗’的一声，冒一股黑烟，连纸都烧不穿，远不如直接用火油来得方便，所以后来，也就渐渐无人问津了。”
赵琰听到这里，心中已然了然。
果然！
这是最早期、最原始的火药配方探索阶段！
硝石、硫磺、木炭……核心成分是对的。
但是！
他们显然不懂得提纯的重要，更不懂得各种成分之间精确配比的关键！
反而画蛇添足，加入了大量杂七杂八的东西，以为越多越好。
殊不知，这些杂质，严重影响了火药的燃烧速度和气体生成量，反而大大削弱了其威力！
甚至因为成分混乱，导致性质极不稳定，难以点燃，或者只能缓慢燃烧，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爆炸。
难怪他们会觉得这玩意儿没用。
这哪里是火药？这简直就是一堆效果低劣的烟火药！
“行了。”
赵琰轻轻摆手，打断了张谦。
“张大人，还有诸位，你们所说的那种‘火药’，在本王看来，不过是些无用的废物罢了。”
“本王今日所说的‘火药’，与你们所知的那种东西，截然不同，它的威力，远超你们的想象！”
“不过……”
赵琰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或好奇、或怀疑、或不信的神色。
“空口白话，说得再多，也难以让诸位信服，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想要知道本王所言真假，很简单，我们，来亲眼见证一番，便知分晓！”
他看向张谦，问了起来。
“张大人，此处可有空旷、安全的场地？”
“有！殿下，工正处后院，便有一处专门用来测试器械的空地，地方宽敞，四周也无易燃之物，颇为安全！”
“好！带路！”
“喏！”
张谦不敢怠慢，连忙在前引路。
赵琰带着亲卫，李平及数十名工匠、学徒紧随其后，穿过堆满各种材料和半成品的工坊区，来到了后院的一片开阔空地。
这片空地约莫有半个演武场大小，地面是夯实的泥土，四周空旷，确实是个进行试验的好地方。
众人站定，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赵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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